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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个吻(2 / 2)

“……”宋诗意低头看看自己的花毛衣、牛仔裤,“这怎么就不正经了?”

“换件像样的,快去!”

她翻了个白眼,知道母亲这德性,死要面子活受罪,死活不愿意被妹妹比下去,也只能起身进屋换衣服。

“换上个月我陪你去买的那件红色羊绒裙!”厨房里传来遥遥呐喊。

“那个也太浮夸了吧,在家吃饭谁穿那个?”老房子就是好,不隔音,声音传得清清楚楚。

“就穿那个!”

“我——”

“你闭嘴,穿就行!”

“……”

宋诗意几下套好羊绒裙,趁钟淑仪还在厨房拾掇,又偷偷溜回客厅把电视调回了体育频道。

可那人已经滑完了。

屏幕上出现的已经是张欧洲面孔,蓝色滑雪服,又壮又厚实的,毛发还特旺盛。

诶,刚才那个呢?

他滑得怎么样啊?

她从半截儿看起,也没看到那人叫什么名字。

宋诗意盯着屏幕,心里不上不下的,那股没能纾解的情绪最终化成一股不甘心,从嘴边溢了出来。

她叹口气,关了电视,侧过头去盯着窗外狭窄逼仄的胡同,和从房檐上往下淌的雨水,揉了揉腿,往后一靠。

电视是关了,恍惚中却还能听见那山顶呼啸而过的风,看见那灼烈如日光的一抹红。

不甘心。

始终是不甘心。

宋诗意挣扎了片刻,事实上她已经挣扎了半个多月了,也没敢跟钟淑仪说。可这片刻的挣扎还是被冲动占了上风,她把心一横,拿起手机往卧室里走。

人生自古谁无死?横竖一死,要么死在当妈的手里,要么死在孙教手里。

她把电话拨了过去,劈头盖脸地说:“行,我想通了,孙教,我pick你!我宋诗意死也要死在赛道上,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其所!”

电话那头没有预料之中的惊喜吼叫,相反,一向性急的孙健平沉默了好几秒钟,稳健地回答她:“行,决定了就好,下周一来队里报道。老规矩,火车票给你报,机票不给报——”

又沉默了片刻,孙健平补充了一句:“报道之前,先去看看精神科,开个体检报告来。两年没训练,疯了吗这是?臭丫头,神神叨叨的!”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宋诗意:“……”

多年没见,她那教练还是这么雷厉风行,求你的时候给你当孙子,事情一成,“对不起我是你爷爷。”

她趴在床上翻了个白眼,把脸埋在枕头上,又没忍住,笑成了一朵花。

嘿,我宋诗意终于还是要回来了。

第三章

程亦川果不其然拿了第一。

颁奖台就设在离终点不远处的雪地上,三名青年运动员在欢呼声里站了上去。

年轻的男生站在最高处,冲着摄像机笑得灿烂极了。无数闪光灯、摄影机正对着他,而他的眼眸澄澈明亮,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闪动着喜悦的光。

这条路从来都是如此,败者黯然离场,胜者为王,一路鲜花卓锦,烈火烹油。

孙健平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徒弟:“哎,你看他怎么样?”

宋诗意唇边带笑,淡淡地说了句:“挺好。”

“挺好?就这俩字儿?”孙健平咂咂嘴,不太满意。

这时候,老实人杨东从远处跑来,按照田鹏的吩咐买了几瓶矿泉水,诚惶诚恐递给孙健平师徒二人,“孙教练,您喝水。宋师姐,您喝水。”

他听田鹏说了这两人的身份,一下子紧张起来,也不敢在一旁多待,送完水就去找不远处的田鹏和程亦川。

宋诗意笑了:“都是师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

“是挺大。程亦川很有天分,这个杨东就一般般了。”孙健平很直接。

“我说的不止天赋,还有性格。”宋诗意背对那热闹的聚光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凉意入喉,叫人头脑清醒。她望着远处的巍峨雪山,平静地说,“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有天赋是好事情,但过早尝到胜利的滋味,反倒不利于之后的路。这个程亦川资质很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过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他就得意成这——”

话没说完,被孙健平一把攥住了胳膊。

宋诗意一扭头,就看见一脸尴尬的孙健平,一阵不好的预感爬上脊背。她再往后看,果不其然,她口中那个“太过张扬的孩子”此刻正捧着奖杯,眯着眼睛站在几步开外。

先前还总是笑得灿烂的嘴角这会儿有点往下撇,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眼睛里明明白白传达着:没想到你是这种背后给小鞋穿的人。

宋诗意顿了顿,也不好解释,只能弯起嘴角替自己解围:“恭喜你啊,咳,奖杯真亮!”

程亦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不过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有什么好恭喜的?”

宋诗意:“……”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程亦川还真是个孩子,连场面话都不肯说一下,非叫人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孙健平打圆场:“走,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吃顿好的。”他拍拍程亦川的肩,“我替你们田教练犒劳犒劳你——”说到这,又忽然记起杨东的存在,赶忙把人也拉过来,“犒劳犒劳你们俩,今天都辛苦了!”

这顿饭吃得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的是田鹏和孙健平,前者带出了第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后者收获了一根好苗子。忧的是杨东和宋诗意,一个赛场失意,还得看着光芒万丈的冠军师弟,一个极力避免和程亦川视线相对,偏那小子老往她这瞄,表情极其不友善。

当着杨东的面,两位教练自然是不会明着讨论程亦川去国家队的事情,也就闲话家常罢了。

这种闲话家常令宋诗意吃得没滋没味,不仅要无视程亦川的频频侧目,还要强颜欢笑地接受田鹏时不时cue她一下。

好不容易夹了只大闸蟹,吃得满手油时——

热情洋溢的田鹏:“你们可要跟你们宋师姐多多学习啊,人家十九岁可就代表国家队去参加世锦赛了!”

目光唰唰而来,她赶紧扔掉蟹壳:“哪里哪里,田教练太客气了。”

三文鱼刺参刚送入口,妈的,芥末蘸多了,激得她双眼一热,涕泪滚滚——

田鹏又来了:“大家举杯,敬一敬你们宋师姐。人家二十一岁就在温哥华拿了世锦赛亚军,为国争光,你们将来也要向她看齐啊!”

宋诗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含热泪地跟大家碰个杯,脸红脖子粗的。

田鹏:“看看人家多谦虚!都拿过世界亚军了,一提起来还这么面皮儿薄,哪里像你这家伙,参加个小小赛事就飘飘然了!”

说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往程亦川肩上一拍。

程亦川的目光又慢慢地飘了过来,落在这位“谦虚的”师姐身上。

宋诗意:“……”

这位朋友,你误会了!我这脸红脖子粗并非谦虚,实在是芥末……太辣了!

好不容易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宋诗意身心俱惫。

秉承队里多年来的节约美德,孙健平和田鹏挤一屋去了,程亦川和杨东住一间房,于是宋诗意一个人单开了一间。男人们都住在五楼,她一个人在七楼。

临走前,她偷偷抓住孙健平的衣袖:“住宿给报吧?”

孙健平翻了个白眼,痛心疾首,“多少年了,还是就这点儿出息!”

“到底给不给报?”她压低了嗓音恶狠狠问。

“报,报报报。快松手,别丢我人了!”

宋诗意手一松,笑嘻嘻走了。

悲伤的是,晚饭吃得如坐针毡,肚里压根没进多少东西,到了夜里九点就响起了奏鸣曲。运动员出身的人本身食量就大,没一会儿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宋诗意只得打电话问前台是否提供食物,一口寒碜的英语真是要多心酸有多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