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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9)(2 / 2)

  枉费本王如此信重于你!要是没有本王、谁还会用个残废!!

  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你个跛子!!瘸子!!

  你个尿桶里溺死的狗杂种!!

  顺着他咒骂方向看去,是一个四面敞开、只有顶棚车驾。

  它正跟囚车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往前, 而车上正坐着的、是这次平叛敬宁王之乱的首功大功臣。

  严介没什么作态地斜倚在栏杆上, 仰头灌了一口酒,明明是被连同祖宗子孙、十八代之内上上下下都被问候了遍了的那个人,但是他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恼意,大有把这动静当做下酒的小曲儿听的意思。

  对方若是骂到酣处、他甚至还会跟着点点头,似乎是在应和。

  这让人不禁怀疑, 这位在平叛过程中是不是伤了脑子,或是饮酒太甚醉得不轻。

  然而严介既没有伤到脑子也没有醉酒, 他点头单纯是觉得敬宁王的一些话确实很有道理,他甚至觉得这头蠢猪糊涂了一辈子, 到了这会儿反而看清楚了许多。

  确实如那蠢猪所说的, 像他这种人、又有什么可活的?

  胸中只有点墨之才, 却以为自己可以纵横天下;见识眼界困于方囿, 却以夏虫之态语天下无冰;他枯坐井底观那严家、那朝堂的一方圆空之时, 已有人于九州之上展翅翱翔。

  他本来能跟上的、他本来是最有资格跟上的

  但他却只将自己所见一隅之地当做了全部,什么都未曾察觉。

  如同一场荒唐戏文,他便是那戏中丑角。

  因天生的残缺遭家族放弃,却自恃天材、不甘怨愤,于是投效于那人。

  严介仍旧记得,自己当年自恃才学,在那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模样。

  若是这折戏台下有观者,必将为此一幕轰然而笑。

  他以为是自己的才学折服了对方,但事实上,那只是班门弄斧的滑稽,但那人却握住了他从深潭泥泞中挣扎而出的手。

  是对方将他从泥沼中拉出,而他却只眼睁睁的注视着那人在深潭中越陷越深。

  他明明有机会做什么的、他明明可以拉上一把的,但是他却只是注视着、眼睁睁地注视着一切发生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有什么可反驳的?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

  严先生,您的信。

  柴诸捏着手里的信,看着那阖眸养神、又好似醉的睡过去的严介,小心翼翼提醒。

  实在由不得他不慌。

  之前在阳野的时候,因为身在敌营、神经紧绷,有些细节柴诸无暇关心。但是这会儿事情解决,柴诸才突然意识到问题,本来只是轻微的担忧。但是在这封该给严介的信是送到他手上时,柴诸的不安几乎要达到顶峰。

  他好像无意间掺和到严先生的情报网里去了,不知不觉就把暗号和情报通路摸得一清二楚。

  这是他能知道的吗?

  显然不是。

  而严先生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吗?

  更不可能。

  所以

  他会被灭口吧?他一定会被悄无声息地灭口吧?!谁看都是自然死亡的那种灭口。

  柴诸:!!!

  #惊恐.jpg#

  他觉得送信这事,简直在提醒对方赶紧动手。

  然而,经过敬宁王的事,就算再给柴诸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信昧下。柴诸以一种上断头台的心情走到严介旁边,马车上没条件吃口好的,他过来之前还特意吃了好几碟点心,就当断头饭了。

  并不知道旁边这小子复杂的心理活动,严介听见动静,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是很在意的问道:哪的信?

  柴诸:京城送来的。

  严介闻言坐直了些,他记得上次小少爷也来信说是已经动身去京城,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刚要动手去接,却听柴诸继续道:好像说是姓谢。

  不是小少爷啊。

  严介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下,肩膀一塌,整个人又没骨头似的瘫了下去。

  京城、姓谢、还能靠着这条路子给他送信的

  他啊,严介撇嘴,那老东西还没死呢?果然是属王八的、命长

  柴诸:

  严先生这张嘴啊

  这人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只能说明脑子确实好使。

  相处的时间久了,柴诸也发现,和别人比起来,他在严先生这里得到待遇真的是非常温柔了果然是托霍兄的福么

  眼看这严介没有接信的动作,柴诸便知道这是不打算看的意思。

  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柴诸处理得也驾轻就熟,那我去把这封信处理了,免得消息泄露。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触到了严介的霉头,只听他倏地冷哼一声,嘲讽冷笑:泄露?

  柴诸:

  这语气

  来了来了、又来了。

  那就是个老鳖转世,王八壳都没他嘴巴牢的棍子下去都打不出屁来

  柴诸木着一张脸听严介足足咒骂了半刻钟。

  词汇量之丰富花样之新鲜,远不是旁边一路上都没停嘴的敬宁王能比的。

  如若说哪里不足,也就是因着身体的缘故,这位骂不了一会儿就有些气喘、持久度不够。

  果然,不过一会儿,严介喘气就有些不太均匀起来。

  严介对自己的极限也有了解,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的时候就闭了嘴。

  停顿了片刻,又往上掀了下嘴角,冷道:那老东西唯一的优点也就是能保守秘密了。

  这倒是奇了,柴诸忍不住抬头看了严介一眼,他这段时间听多了对方的咒骂,这还是第一次以夸赞结尾的。

  虽然从语气上来说一点都不像夸赞。

  甚至于看对方的神情,柴诸甚至怀疑前面种种都是莫得感情的例行问候,只有最后这句才是他真正痛恨的。

  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柴诸早就学会了不深究对方的行为内涵毕竟一件事能在脑子里面拐十八个弯儿,他要是样样都弄个清楚明白,大概脑子早就炸了。

  不过,对方今日的态度到底和往常不大一样,柴诸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遵从直觉,把这封信留在了原地。

  柴诸却没看见,他背身离开时,严介的眼神意味不明的落在他身上,停顿了瞬息,才垂眸看向被他留下的那封信。

  原来自己竟然是想回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