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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节(2 / 2)


  所以这位陆主考,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分担一部分试卷的打算么?

  不论如何,这点刁难人的雕虫小技,几人在不屑冷嗤之余,倒是求之不得。

  能在御前露面,还能防着此人上下其手的好差使,就算要亲自捧些沉重的试卷去又如何?

  于是韩绛爽快应下后,就同韩亿一左一右地跟在陆辞后面,手里捧着高高一摞卷子了。

  陆辞双手空空,自是轻松从容,潇洒飒爽地走在前头;与这对比鲜明的,则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沉重的试卷,勉强迈着快步子跟在他两侧身后,满头大汗的韩姓二人。

  从秘阁到官家所在的殿室的路,平时走着不觉长,此刻却让二人觉得万般煎熬。

  怎么还没到?

  感受到路过时宫人隐蔽投来的好奇打量,二人费劲地眨了眨眼,甩开快滴入眼中的汗珠,面颊却是羞窘的一片绯红。

  还不等韩亿和韩绛二人气喘吁吁地跟着一身清爽的陆辞真正来到宫殿门前,就被眼尖的林内臣给一眼瞧见了。

  在先皇面前没少给当时还是太子的赵祯说话、赌了那么一把的林内臣,自赵祯继位后,不说飞黄腾达,至少地位稳固。

  不仅威势没少,还不必每日跟前跟后,而是在这御殿中统归诸务的一把手了。

  当难得走到殿前巡看的他,忽然觑见久违的陆辞身影时,第一反应,就是堆出满是惊喜的笑容,热情地迎了上来:“陆节度要来,怎不提前说一声?官家若早知晓,定要派人去接的。”

  “不过是送拟好的过阁名录来,全为分内之事,怎好惊扰官家?”陆辞笑道:“林内臣,许久不见了。”

  “陆节度贵人记性好,竟还记得我。”林内臣心里高兴一下,面上的喜色,倒真实了许多:“快进来吧,我这便去通传一声。”

  他毫不掩饰对陆辞这一株于先后两位皇帝前皆很是得宠的长青树的亲密,也全然没将身后那满头冒汗,狼狈如小厮般的两位文臣放在眼里,更没吩咐其他内侍去接那堆试卷,只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把人给领进去了。

  韩亿尚好,韩绛则是憋了一肚子火,只是身在御殿,故意甩脸色给他们瞧的又是颇能在官家前说得上话的林内臣,只有艰难忍住,不好发作。

  反正平时林内臣架子颇大,虽不至于刁难文臣,但也鲜少有什么好脸色,不过陆辞和那几位宰辅称得上例外罢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能将手中试卷放下,把累得快抽筋的胳膊活动活动,屁股还没在座椅上坐热,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再一抬眼,便见到一脸正经、只被由急骤然转缓的步履声出卖的官家了:“陆主考来了?”

  “下官见过陛下。”

  陆辞起身,正要微揖一礼,赵祯已一个健步上前扶住,亲亲热热地埋怨道:“怎不提前说声?我正准备去秘阁悄悄,早知不必劳你特意跑这么一趟了。”

  韩亿韩绛只觉白跑这么一趟不说,口中还阵阵泛苦。

  出力搬运试卷的,可是他们二人,陆辞除了散上这一段路的步外,可谓一身轻松,何来辛苦一说了!

  令快呕出内伤的他们极感意外的是,陆辞却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句公道话:“官家误会了,这一路走来真正辛苦的,可是不放心将搬运要紧试卷假借旁人之手,亲自捧了一路的韩待制与韩中丞。”

  韩亿与韩绛心里居是不可置信的一惊,待感受到官家将目光投来时,下意识地起身,嘴中道句不敢当。

  然而赵祯在看他们一眼,客客气气地道句‘辛苦’后,就再没将目光从陆辞身上挪开:“快回去歇息吧,近几日阅卷辛苦,接下来的事,我同陆主考商榷即是,你们就不必留着了。”

  这怎么行?

  韩绛急了,若只充当搬运卷子的配角,那等陆辞单独留下后,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么?

  陆辞好似看破他那急切心思,笑了一笑,主动配合着,轻描淡写地说起了几日前的那场小口角。

  只是经他那春秋笔法一描摹,全然没了咄咄逼人的色彩,倒只像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探讨。

  那场‘探讨’的结果,也当场引起了小皇帝的兴趣。

  “陆主考是说,这四十份试卷,两份名单,是被分别选出来的?”

  赵祯暗示性地眨巴了下眼,本能猜出内情没这么简单,想从小夫子处得到什么额外的讯息。

  陆辞却不让他如愿,只笑着点头:“为确保公正,官家不如最后先看试卷,再看名单?”

  这话一出,韩亿和韩绛具都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主动放弃了最大优势的陆辞。

  在他们看来,以小皇帝对这位‘小夫子’的信重,要是在知晓哪份名单为谁所拟的情况下,定会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

  但在先看试卷,后看名单的情况下,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了。

  因陆辞说时口吻轻松,官家觉有趣之余,丝毫不疑有他,更不察二人异样的神色,高兴地应了下来:“也好。”

  第三百零一章

  因韩亿与韩绛还在,多少感觉出气氛微妙的赵祯,虽颇想留下小夫子来说说话,终归是忍住了。

  他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只笑眯眯地简单又说了几句,便由着三人回秘阁去。

  在回去路上,纵使身上已是一身轻松,但各怀心思的韩亿与韩绛,心里却未松快多少。

  望着走在前头、潇洒好看的那道身影,二人皱了皱眉,数次欲言又止,仍是没说出口来。

  与陆辞几番交锋下来,两边不说势如水火,也已是连面子情都没剩下的冷淡疏离了。

  对他们执意跟来,为此不惜做了那扛卷子的苦力活的真正缘由,分明是有意小小整治他们的陆辞,自是不可能不清楚。

  方才官家明显一门心思净放在陆辞身上,对他们毫不看重。

  陆辞却既未落井下石,也未顺理成章地留下,甚至还主动提出了完全有利于他们的条件,要由官家公正裁决。

  对手如此大方磊落,岂不将特意跟来、防着对方上下其手的他们无容人雅量,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