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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2 / 2)


  糯米不好克化,章俟海在丢丢吃了一块之后,就不允许他再碰了。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第二批米粉已经上锅蒸,大家还要趁着头一锅没有凉之前做好年糕。

  秦深进来端茶水、茶点时就没有打扰他们。

  茶水是窖藏的红茶,茶点是红豆糕,秦深特意拿了一套白瓷的茶具待客,总觉得拿出玻璃杯来有些失礼。

  出来时,章元怀夫妻两已经落座于侧边小厅临窗的位置,最角落里“白水观驻客栈办事处”内莫琛并不在,因为要过年了,他回到了道观中,等春节过后才会回来。

  端着茶水点心靠近时,秦深听到章元怀用怀念的口吻对妻子说:“望乡客栈,我过去来过两次,这是我这一生的第三次。这个地方救过我的命,救过俟海的命,我们章家与它有不解之缘啊。”

  秦深走路时脚步声故意加大了一些,章元怀扭头朝秦深招招手,用的是对待小辈的亲和态度,而不是对待客栈的老板。“小秦你过来,坐。”

  秦深坐下,举止也自然大方了起来,不再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拘泥,他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倒了茶水,“老章带回来的茶叶,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懂,就觉得泡出来的茶水挺香的,”做出来的茶叶蛋味道也不错,“老爷子您尝尝。”

  茶香悠悠,汤色红艳澄澈,秦老爷子品了一口,“祁门红茶,品这味道还是老树种的那个,一年产量不过数两。”

  秦深往嘴巴里灌水的动作斯文了下来,感觉喝的不是茶而是钱,还好没有说自己抓了一把煮茶叶蛋的事儿。

  突然有一种牛嚼牡丹、败尽风雅的感觉,秦深觉得自己就是那头牛……

  不说茶了,伤钱,肉疼。秦深转而推荐仇宝成做的红豆糕,这款糕点朴实无华、用料简单,做工却一点儿都不比千金一两的红茶差,味道清甜可口、细腻爽滑、入口即化,“这个不是很甜,你们尝尝。”要是觉得淡了,往上面蒯一勺槐花蜜,也是不错。

  老爷子很给面子的拿了一块送入口中,“嗯,真的很好吃,这个红豆香。”

  “您要是喜欢,那就多吃一些。你们这个点过来,之前吃午饭了吗?”

  “在市里面吃过一些,吃过了来的。”

  “哦哦。”秦深点点头,“要是觉得饿了,就和我说一声,我让厨房做。今天在做年糕,可以来一碗煮年糕吃。”

  “好,好孩子,我们有什么需要会说的。”

  他们唯一的交集便是章俟海,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最起码在秦深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谈论了一会儿食物之后就陷入了冷场,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爷子……”

  “我……”

  沉默了一会儿后,秦深和章老爷子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笑了,秦深说:“老爷子你有什么话先说吧。”

  “那我就倚老卖老先说了。”章元怀个性随和开朗,要不是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奉献国家、追求更高的成就,大概会和儿孙之间更加融洽。“我年龄比你大,就喊你小秦吧。”

  秦深点头,“可以,可以。”

  章元怀转头,视线在客栈内看了一圈,目露怀念,“这边和过去一样,又有许多的不同。之前你应该听到了吧,今天是我第三次来客栈。”

  章元怀出生在动乱年代,家里面世代书香,本应该拿起笔杆子的他弃笔从戎,跟随兄长的脚步十几岁就上了战场,那时候国家实力和现在没法比,面对船坚炮利的敌人,所有的胜利都是通过牺牲、通过智慧搏来的。

  在他从军第三年,护送一批战士遗孤的章元怀途经东洲市,恰逢一群敌人围追堵截,他带着队友殿后,让其他人先走。在林子里面东躲西藏了数日,章元怀几人还是被敌人发现,交战中队友陆续牺牲,章元怀也身受重伤,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青河水边,然后他看到了一栋古旧的建筑,躲了进去。

  这幢建筑便是望乡客栈。

  他在里面见到了接手客栈也不过才几年的秦正,在客栈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与秦正一见如故,成了至交好友,还认识了一位拇指大的朋友重离,三人谈天说地、畅谈人生,那时候意气风发、快意恩仇,谁会想到年老后会是这般光景。

  战争结束之后,章元怀从新进修,学习先进武器的制造,在这段时间里生下了独子章瑞泽,再后来发妻身染重病、不治身亡,而他带着个孩子被调配到另一个领域里面进行研究工作,都是上天的,后者飞跃大气层,难度更大。

  在那时与同事赵敏会日久相处,慢慢产生了感情结婚。

  时间匆匆,转眼间当做小儿子养大的孙子章俟海长到了十七岁。

  “这是我第二次来客栈。”章元怀说的口干,一口喝掉了杯中的茶水,秦深给他续上,他继续说:“我的小儿子章俟海在十六七岁的时候经常陷入梦魇,一开始只是晚上,后来白天走着路也可以睡着,人变得昏昏沉沉。别看我是研究科学的,有些非科学的事情我也相信。”

  老爷子莞尔一笑,“谁让我来过望乡客栈。”见到过种种神奇,“俟海的情况很不好,时隔几十年,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到了红叶镇和平路的尽头,找到了望乡客栈。”

  第一次离开之后,无论是社会环境,还是个人生活变化都太多,章元怀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没有回来过,第二次来也是有事相求。

  章元怀带着有离魂症的章俟海来到了望乡客栈,在这边遇到了六七岁大的小秦深,说来神奇,到达客栈不久之后,章俟海未接受任何治疗手段自然而然就好了,还和小秦深玩了一段时间。

  七岁以前的记忆秦深没有,听到章老爷子讲到这段,心里面跟揣了一只猫一样百爪挠心,“老章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些!”

  “你管他叫老章?”章元怀朗笑出声,“那我要在这个老字上多加两个老了。”

  秦深抿唇轻笑,“叫习惯了,以前我还管他叫章先生呢。”他更关心小时候的事儿,追问章元怀,“老爷子后来呢?老章从未和我提起过来过望乡客栈的事情。”

  “我们离开望乡客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说是有空还要来看看你。可是到家后不久就陷入了昏迷,昏迷时间不长,再醒来,就不记得那段经历了。”

  秦深失望地皱了一下眉,“竟然会是这样。”

  将前事种种与这事结合起来,一些怎么都想不通的事儿终于理顺了。

  以前秦深一直疑惑,爷爷在二十年前将刻有阴阳符的吊坠交给自己,是让他交给自己的有缘人,但是章俟海与他远隔千里,自己怎么可能将玻璃吊坠给他?崔珏来时也反复说过,自己应该在二十年前将玻璃吊坠给章俟海的,可给了张芳子,受对方煞气影响,所以始终不顺。

  现在终于明白了,二十年前章俟海来过客栈,与自己见过,说不定爷爷还叮嘱自己要将吊坠交给他。但是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将吊坠给了张芳子,才有了二十年的阴差阳错。

  好想找回那段记忆。

  “当我听到俟海说他的爱人叫秦深时,我就想到了当年那个结实调皮的小家伙。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你们竟然在一起了。”

  秦深皱起来的眉眼舒展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老爷子想不到的事儿多着呢,他们不是兜兜转转二十年,而是几百年,这段缘分从青白片片、白光耀眼的玉兰花树下并肩而立的将军与王爷就开始了纠缠。

  轻快的脚步声绕过吧台走了出来,丢丢在大堂内转了一圈找到了爸爸,端着新鲜做出来的年糕往那边走,手上捧着的盘子内年糕被搓成了小团,淋上了糖浆和黄豆粉,口感黏糯、香甜,正是可口的时候。

  “爸爸,我亲手做的年糕。”

  秦深从他的手上接过了年糕,抱起小家伙在自己身边坐下,给他介绍对面的两位,“丢丢,喊老爷爷、老奶奶。”

  章元怀夫妻虽然把章俟海当小儿子养大,但却是章俟海的祖辈,让丢丢再喊爷爷奶奶就乱了辈分了,按理应该喊曾爷爷、曾奶奶,可是里面又有一些纠结的事儿,这声“曾”又喊不出,秦深只能够让孩子这么糊着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