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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节(2 / 2)


  我去,以为这是拍琼瑶剧吗,恶心不恶心。

  再说现在医院是轻易能进去的地方吗?

  医学是靠人命堆出来的进步,眼下医院跟医务人员自己对sars病毒的了解都极其有限,隔离措施能做到什么份上,天知道。

  反正穿越人士宋楠楠是绝对不会放心的。不幸中招因公殉职的医务人员还少吗?专业人士尚且如此,何况她家晴晴子。

  然后周太太就退而求其次,要求宋晴给周放打电话。就算只听听宋晴的声音,她也坚信能够给她丈夫带来莫大的安慰。

  站在周太太的立场,她真是位无私大爱胸怀宽广的女性,完全可以成为某种类型电视剧的深明大义女主的典型。

  可宋家人为什么要当她的配角?宋楠楠就觉得跟吞了苍蝇一样。

  所以,打个屁电话!爱咋地咋地。

  不等宋楠楠开口轰人,宋晴却突然间自言自语:“哦,他还有两件衣服没拿。”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服装设计师同志就跟阵风似的,直接从众人身旁刮过,带起一阵牡丹香。

  也不知道是从她身上传来的,还是院子里头的花香,反正就是端庄富贵的江南味儿。

  宋晴走得快,回来的也快。她步履轻盈,动作轻快,像猫。眼睛也跟猫儿一样晶晶亮,就兴高采烈地将两件衣服摆到周夫人面前,声音清脆:“一共是三千块,已经交过一千块的订金。你把尾款结一下,衣服拿走。不贵的哦,我给打了最低的折。”

  教授呢,上过课的呢。

  周夫人心中的郁气与焦灼交织成团,正在胸口膨胀,这会儿见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唐装跟西服,差点儿没直接晕过去。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她在跟她说人命关天的事,她居然只关心衣服的尾款!

  周太太只觉得一股悲哀跟凉意从脚底直蹿天灵盖,这就是丈夫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白月光朱砂痣啊。

  她少女时看《碧血剑》,想到袁承志虽然这辈子心里头都有个阿九,但最后陪伴他的人是温青青,那温青青也足够了。谁心里还没点不愿意其他人触碰的角落。

  可现在看着面前没事人一样的宋晴,再想想还在医院里头要死不活的丈夫,周太太就觉得悲从中来。

  宋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生怕这人赖账反悔。

  定做的衣服,她要是不交尾款的话,自己连本钱都收不回头呢!

  设计师同志认真地强调:“是他说好了订下的,人要言而有信。”

  周太太心在滴血,恼恨到了极点,却灵光一闪:“这衣服做好了,得试穿过了才知道合不合身。我丈夫躺在医院里,没办法试衣服啊。”

  宋晴一蹦三尺高,眼睛瞪得滴流圆。

  哈!这人想骗她去医院呢。不去,她才不要去。

  医院的草地上都躺满了横七竖八的人,会死人的。

  “不用。”周太太急了,“打个电话,你只要打个电话给他就好。”

  她太卑微了,她也是骄傲了一辈子的女人,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卑微成这样。她感觉自己就像张爱玲写的那样,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宋晴委委屈屈,明明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为什么还要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可是两千块钱呢,两千块钱可以吃一趟和风跟爱舍丽了。

  设计师歪着脑袋,终于下定了决心:“好吧,就打电话哦。”

  宋楠楠颓然地靠在栏杆上,感觉憋屈得要死。

  她毫不掩饰地翻白眼,这还能接电话呢,能严重到什么地步。

  可再想想那位吹哨人李医生,前脚还接受了记者的电话采访,没多久人就不行了;好像生命的确好无常。

  啊啊啊,宋楠楠又想尖叫了。为什么要这样闹心呢?

  她一口气干掉了一大碗舒表姐见缝插针端过来的红糖冰粉。

  看得宋晴就好气,她要打电话呢,吃冰粉都不能全神贯注,一点儿都不痛快。

  晴晴子女士努力回想电视新闻里看到的安慰病人的话,一字一句地照搬。从来只有别人安慰她的份,真要她安慰别人,好难。

  亏得她记忆力一流,依葫芦画瓢居然还有模有样:“你要相信医学,相相信政府,相信一定能够战胜病魔,早日康复……”

  她照本宣科了一大通之后,偷偷看了眼满脸焦灼的周太太,又觉得对方似乎很不可信的样子。于是她又警觉地强调了一句:“衣服已经做好了,还有两千块,你过来拿衣服。”

  电话那头的周放人还在icu,他呼吸困难,正接受高流量吸氧,每天大半时间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其实也睡不着,他躺在病床上这么久,哪里还需要睡眠。可是不睡觉他又没有精神,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也不知道是天花板还是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只有各种仪器滴滴响个不停,提醒他还在人间。

  他没有力气抓起手机,是个年轻的护士帮他抓着电话,好让他倾听那头的声音。

  得感谢他国际知名数学家,旅法学者的身份吧,不然就医院现在忙成这样,应该没人有空帮他抓手机。他也就听不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干巴巴的,好像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的声音其实多年来都没怎么变,跟二十年前的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少女一样。

  必须得做不喜欢的事情时,就这样又委屈又不痛快,一边干活一边抱怨。

  干嘛非要她写这些,她要弹琴,她还有新曲子没谱好呢。

  他告诉她很有天赋,夸奖她的时候,她只会扭着头,眼睛看着窗外的小鸟,用身体语言表示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