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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女继承人第82节(1 / 2)





  卡特尔小姐被说中了心事,露出了一个‘幸好如此’的表情。

  一旁罗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已经固定在薇薇安身上的半成品裙子:“这样漂亮的湖蓝色缎子,真的非常适合你,和你的眼睛有点儿像是不是?唔,现在流行在丝绸裙子外罩上层层叠叠的网纱,再在网纱上刺绣,你也要这样吗?”

  薇薇安摇摇头:“这条裙子不用,直接会在裙子上刺绣,用银线刺绣,还要缝上水晶,就像碎钻一样,灯光下闪闪发光……”

  “听起来很美…”罗拉想象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又说:“那么为什么不用碎钻呢?难道奥斯汀先生会舍不得为你订做一条钻石裙吗?”

  此时的钻石其实挺贵的,虽然没有经过钻石商人的炒作,但这个时候发现的钻石矿不多,物以稀为贵么。不过,即使是这样,碎钻依旧不会很贵,裙子上用上几百颗,与其担心以奥斯汀先生的身家能不能负担,还不如考虑薇薇安会不会因为裙子太重而不满。

  说起来,衣服上缝缀的宝石之类的,并不算特别大的开销。因为不像脆弱又珍贵的布料,穿一两次后不说好不好意思再穿出来,就布料本身的情况,可能都已经不容乐观了。而缝缀装饰的宝石则不同,是可以反复使用的,没什么损耗呢。

  “哦,是我妈妈说,我又不用跳舞,所以裙子最好不要隆重过头了。”薇薇安摇了摇头,也是有点儿头疼的样子。她今年要在自己家的舞会上露面了,所以要比往年要多做几条舞会裙。舞裙漂亮是漂亮,她也愿意穿漂亮衣服,但这弄起来可不轻松。

  这有点儿像薇薇安上辈子看过的那些走红毯的女明星,红毯裙子漂亮是真的漂亮,po出照片后也是全网很多女孩儿的梦。但要说女明星完全享受穿大裙子走红毯,那又不见得了。

  事前事后的麻烦,裙子本身的‘反人类’,都让这几分钟的风光享受大打折扣了。更别说这一套来了几次之后,那种‘风光享受’是会麻木的,而痛苦劳累却会因为时间的积累越来越难以忍受。

  最后这也就是一份工作了,工作也就无所谓享受不享受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你只能全场坐在场边吗?这也太可惜了——我是为那一天所有的男宾可惜,他们肯定很想和你跳舞。”罗拉打趣了薇薇安一句。

  罗拉今年已经进入社交界了,如今正是最忙的时候,到处参加各种舞会、晚宴什么的。而薇薇安,15岁倒也不是不能进入社交界,但没必要这么早,更何况薇薇安还没从学校毕业呢!

  事实上,就连罗拉16岁进入社交界都嫌有点儿早了,女孩儿18岁以前进入社交界就行了。也就是卫斯理太太急于为罗拉找到一个好丈夫,这才着急了一些…这一点上,卫斯理太太有点儿像是《傲慢与偏见》里的班内特太太。

  薇薇安还不到进入社交界的时候,也就谈不到跳舞。但到了15、6岁的年纪,出现在自家举办的舞会上,却是可以的,当然,还是不能下场跳舞,只能看看而已。

  这其实是在给社交界,给亲朋好友们一个信号,这一家的女儿已经长大了,随时可以进入社交界了!毕竟,各家的女孩儿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很多在正式进入社交界前,其实已经被一些亲近的人家,又或者消息灵通人士所知晓了。

  薇薇安和罗拉嘻嘻哈哈笑闹了几句,直到要脱下衣服,露出了里面的鲸须裙撑,罗拉才啧啧称奇:“你现在也穿这样的鸟笼裙撑了吗?不得不说,发明这种裙撑的彭多利先生实在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鸟笼裙撑’就是鲸须裙撑,只不过鲸须说的是材质,鸟笼说的是裙撑的形态。这种裙撑用鲸须做成一个个的圆环,再用亚麻布条竖向垂直连上这些鲸须圈。这样一来,能支撑起大裙摆,又方便活动的裙撑就做好了。

  这样的裙撑是今年由一个很有名的裁缝彭多利先生发明的,一经发明就大受欢迎,迅速席卷各国…以此时一个流行的传播速度,这是真的很快了!

  薇薇安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鲸须裙撑,鲸须的柔韧性让她按下之后,又很快弹了回来。说实话,上辈子时她其实也觉得这种裙撑的流行,纯粹是女性为美而牺牲,而社会也对于她们将自己塞进不便于活动的服装中乐见其成。

  但身处这个时代,又亲生经历了这一波时尚变迁,薇薇安才发现事情不是那样,至少不单纯是那样。

  不管这样的裙撑撑起的大裙摆多么容易带来危险、不便于行动,但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这其实是一种进步…因为以前穿的衣服更不舒适!

  过去流行的蓬蓬裙,为了裙摆蓬起来,要么要用柳条做的裙撑,要么就得靠衬裙!衬裙一般是数层薄棉布衬裙,再一层浆过的嵌绳衬裙。有时如果对裙摆有更高的要求,嵌绳衬裙还会变成马尾裙,就是编织的时候在棉麻里掺入马尾。

  这样的衬裙当然硬括,能够撑起大大的裙摆,只是这样一来,重是真的重,不透风是真的不透风!

  冬天还好,只是重和不方便而已,夏天是真的要热死人了!

  而现在用轻便的鲸须制成鸟笼裙撑,衬裙立刻就只需要穿一两层了,不知道轻松了多少!至于说宽大的裙摆可能导致的行动不便,难道以前的裙子就很方便了?鸟笼裙撑的构造还让它能够折叠起来,过一些比较狭窄的地方呢!再加上鲸须的材质是柔软有弹性的,其实比过去的裙子还要方便不少。

  还有被诟病的,材料易燃,配合那么大的裙摆,就很容易被壁炉引燃…只能说过去层层叠叠的棉麻衬裙一样易燃。

  至于说讽刺漫画里,风一吹,裙子就像大风里的伞一样,吹翻转过来;穿大裙子的女士站在舞会中央,仆人要递给她一杯饮料都要用一个带长长手柄的托盘…都是讽刺漫画了,用膝盖想也知道会夸张啊!

  “是的,我也穿上了…过去我可以尽量不穿大裙子,衬裙也不追求撑起裙子,但现在出现在舞会上就不行了。恰好彭多利先生这个时候发明了鲸须裙撑,我的运气很好。”薇薇安这话说的是真心的。

  “是啊,你一直很在意服装的舒适性——不能这样说,谁都想要穿的舒适一些,只不过很多时候顾不上而已。”罗拉叹了一口气。最近她到处参加舞会和晚宴,常常要为了将自己塞进漂亮的裙子里辛苦一些,对这个的感受就很深了。

  这个时候卡特尔小姐也跟着说:“的确如此,谁不想穿的漂亮又舒适呢?然而如今要追求时髦高贵,实在不能一点儿牺牲都不做啊…维多利亚小姐平常就对我们说,时尚就是要有些折磨人的地方,不然谁都能轻松做到,也就没什么可贵的了。”

  薇薇安想到上辈子的‘时尚’,就说:“我以为金钱就是时尚最大的门槛了,有这条门槛在,它从来就不是多数人能染指的。”

  薇薇安上辈子时,新款时装花钱就行,虽说还需要个人有一些品味,才能真正配的好,但总体来说,花钱确实就能搞定一切了——大不了都买不会出错的套装,又或者再出一笔钱,请个搭配师就行了。

  这辈子在她的理解中,也是差不多的。不然这个时代那么多‘新贵’,是怎么融入上流社会的?

  卡特尔小姐笑着赞同:“奥斯汀小姐说的没错,金钱就是最大的门槛了,看起来那么多规矩、那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行情,在金钱面前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当所有人都能花钱的时候,时尚还是能为难人的。”

  简单来说,有钱人都能来追赶时尚了,那有钱人内部自然也要分出时尚人物和边缘黯淡人物啦!

  薇薇安笑了一声:“哦,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行情?说的更明白一些,便是去特定的店吧?比如女裙,最好是去找维多利亚小姐,又或者夏尔先生、艾德里先生。帽子最好去贝梅尔街有数的几家女帽店里买,还有鞋子、披肩、扇子、手套、丝袜、细布的绉边…都是各有各的说法,得找固定的人,或者固定的店铺买才行。”

  “人们对一个人的评价,往往就是从他上哪儿消费来的。上流社会为了维持自身的‘纯洁’,便在着装上也做了如下规定:倒不是说去了那些已经得到他们认可的店,就一定能得到很高的评价,加入他们,毕竟还有那么多被讥讽的‘新贵’呢!但若不去那些地方购买衣衫,那就肯定不能被接纳了。”

  “瞧啊,若不是这样,我也不必在维多利亚小姐的裁缝铺里消费200镑了。而这,还是因为过去我尚未进入社交界,可以想见,从今年开始,这笔开销只会越来越高。”

  “哦,您倒是真看透啦!可不就是这样吗?维多利亚小姐就曾经告诉我们,我们必须维持优雅的格调,为此有时还得放弃赚一些钱,不去接待那些也能出高价的客人…很多客人选择了我们,这让我们有了超然的地位,而同时,我们也认可了这些客人的高雅,从而抬高了他们。”

  “不过,您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有些刻薄了,倒显得我们没有任何本事,只是靠着玩弄手段才能拥有如今的超然地位似的。”

  卡特尔小姐也是了解薇薇安,知道她不是那种因为裁缝说真心话就会发怒的人,这才能够有话直说。不然她们也不会说到这个程度,薇薇安不至于‘高谈阔论’,她也只要‘对对对’‘好好好’应付过就行。

  薇薇安确实没有生气,还很赞同卡特尔小姐的话呢——那些出名的裁缝、帽匠、鞋匠,也确实都是手艺精湛之辈。他们的手艺就像是一串数字里头一个的‘1’,其他的就像是后面‘0’,如果没有这个‘1’,后面的‘0’再多也没意义了。

  这是一个现代人都知道的比方,但这个时代就过于专业了,薇薇安一说出来,罗拉还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哦,你打的这个比方,我下次一定要在晚宴上说出来,这听起来就很聪明。”

  薇薇安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罗拉又笑了,对卡特尔小姐说:“别介意,薇薇安一直是这样,与其说她是刻薄,应该说她是太聪明,太敏锐了,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和现象,她总能有一番体会。”

  “我经常说,如果她不是富有的女继承人,她应该能去做一个艺术家。画家或者歌唱家,再不然诗人,都很适合她,她也一定能做的很好——别说是对别人了,她对自己进行一番剖析的时候,你没有见过,那才叫辛辣呢!”

  “她或许可以在《笨嘴拙舌》上匿名发文章,一定会很受欢迎…那样老辣、直指问题本质的能力,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笨嘴拙舌》是此时很有名的一本评论时事为主的杂志,里面有很多小文章和漫画,诙谐又具有精英阶级的审美趣味,影响很大。

  “当然啦!奥斯汀小姐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所以才愿意说得这样坦诚…说实话,我们不讨厌奥斯汀小姐这样。”卡特尔小姐,以及同一家裁缝铺里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