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不要你那张老脸了?(2 / 2)
阮青枝坐在客栈中自己的房间里,听着楼下那些人高谈阔论,烦恼地按了按眉心:原来所谓市井繁华,可以吵闹成这个样子啊。
房门砰地被撞开,夜寒闪了进来,之后立刻关上了门。
阮青枝抬头看他一眼,笑了:“怎么回事?你是被人追杀来的吗?”
夜寒当然不是被人追杀来的。他的脸上带着笑,神采飞扬:“怎么样,现在这个局面,娘子满意否?”
携云伴月同时缩到墙角,眼睛盯着墙缝,恨不得把耳朵也关上。
真是不忍直视。
阮青枝莫名地有些窘迫,忙找借口把两个丫头支了出去,瞪着夜寒嗔怪道:“你嘴里没句好话!吓跑了我的丫头,你来服侍我啊?”
夜寒凑到她身旁来坐下,笑道:“我何曾吓跑过你的丫头?分明是你故意支开她们!——为了跟我独处吗?”
阮青枝慌忙摇头,侧身躲开一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夜寒笑眯眯看着她:“解决了一个麻烦,当然是来找娘子一同出门去散散心咯!好容易离了那座脏兮兮的相府,你不打算好好逛一逛这大好河山?”
阮青枝立刻来了兴致:“可以出去逛吗?”
夜寒向她伸出了手:“只要你想,咱们在外面逛三五十年,熬死阮碧筠都可以!”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地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等着阮青枝跟他大呼小叫。
不料阮青枝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那也不错。不过你要保证,三五十年之后回来,你还能当上皇帝。”
夜寒愕然。
所以只要最后是他当皇帝,晚三五十年都没问题吗?
阮青枝认真地纠正道:“我是说,只要我确定最终能拿到凤印,晚三五十年也没有问题。”
夜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先前他心里一直有些芥蒂,觉得这个小丫头眼里只有皇后的虚荣,并无半分真情。可如今看来,好像又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若是贪图虚荣,又怎么会不介意拖上三五十年?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说女孩子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夜寒皱着眉头站在窗边,看着阮青枝对着镜子自己挽起了长发,熟练地盘成一个髻,片刻之后又慌里慌张地放下手,满头青丝如瀑垂落。
“哈!”夜寒忽然有了大发现,“你居然会盘妇人髻?这么快就已经准备好做我的媳妇了吗?”
阮青枝正脸红,听见这话更是羞愤,立刻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袖便要不依。
夜寒一面躲闪她的爪子,一边哈哈大笑:“娘子别急,待你及笄,为夫一定尽快迎你过门!”
阮青枝抓不到他的脸,只好泄愤地在他手背上掐了两把,咬牙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谁说要嫁你了!”
“哦,不嫁啊?”夜寒敛了笑容,语气仿佛有些失落。
阮青枝顿时又觉得懊恼,忙放开了他的手,在心中暗想该如何补救。
却见夜寒的脸上笑容瞬间重新绽开:“你怎么能不嫁呢?你看,小轩窗,正梳妆,这场景分明是老夫老妻——话说你该不是很早就已经看上我了吧?”
原本已经重新坐回去的阮青枝嗷地一声又跳了起来:“谁看上你了?你少自作多情好不好!你还要不要你的老脸了?”
夜寒的笑容顿时又有些僵。
怎么就“老脸”了?
他其实也没比她大多少……难不成北地风沙大,把脸皮给吹老了?
夜寒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后仍不放心,干脆凑到妆台前,去照镜子。
明明还是很好看啊。
虽然在外头风吹日晒的,比不上那些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们白净,但这张脸当年也是被京中盛赞的好吗!
而且风吹日晒也未必就折损了他的容颜,难道她不觉得添了几分英武之气格外好看吗?
真是……
小丫头片子不懂得欣赏,就知道喜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夜寒越想越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过,镜子里看那紧挨着的两张脸,越看越觉得般配呢。所以说他的眼光果真毒辣,当日命悬一线被她救下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女子与众不同,后来果然就很不错嘛!
夜寒看着看着又觉得信心大增,心情重新舒畅起来。
阮青枝觉得这个男人简直莫名其妙。
她照镜子,他也挤过来照,还一会儿横眉竖目一会儿又咧嘴傻笑,莫不是在跟她比美吗?
这怕是个傻子吧?
这般照了半天,阮青枝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到了一边:“别照了,再照也照不出龙气来!”
夜寒有些失落似的躲开,之后又好奇地问:“什么龙气?”
阮青枝自知失言,说出那句话之后就闭了嘴,此刻也不想回答。
什么龙气?
睿王身上有龙气,而他的身上没有。
就像阮碧筠是凤凰而她不是。这是天定的事,谁也没有办法。
现如今一个死人、一个煞命,居然痴心妄想要去争那龙凤的祥瑞,这件事若是被前几世的她知道了,必定要笑骂一声“不自量力”。
可是这一世她却只能这么做了。
也不知道司命神君那个混账东西最近在忙些什么。他若知道了她在人间准备翻天,不知会作何反应?是会骂一声“蠢蛋”,还是气急败坏直接现身来拎着她教训一顿?
阮青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夜寒立刻又凑了过来:“娘子在为谁叹气?想到谁了?”
“想韩元信。”阮青枝下意识地答道。
夜寒立刻瞪圆了眼睛。
阮青枝在镜子里看见,大笑:“哈,原来你的眼睛也能瞪得那么圆!”
夜寒气急,立刻从后面抓住了她的双肩:“你先给我说清楚,韩元信是谁!”
“啊,”阮青枝打了个哈哈,“你听错了吧?什么韩元信?我是说出去玩要不要给外祖母她们留个信。”
夜寒想了一想,脸色更沉:“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想到外祖母?我记得你外祖母好像是姓韩,所以……韩元信是她那边的人?”
“不是啊!”阮青枝气得跺脚,“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我都说了没那个人!”
夜寒看着她将信将疑,过了好半天还是皱眉转身:“不行,我得叫人去查一查!”
“夜寒!”阮青枝气得站了起来,“我都说了没那个人,你不信我是不是?”
夜寒站定了,回转身来看着她:“不许瞒着我喜欢别人!若不然……我就纳妾!”
阮青枝闻言哈哈笑了,大度地摆了摆手:“纳吧纳吧!纳十个八个都没问题,人多热闹!”
夜寒闻言更生气了。
什么叫人多热闹?她到底懂不懂得适当时候喝点醋有益身心健康?——这个不开窍的小丫头片子!
阮青枝那一摆手就自以为解决了问题,放心地坐回了妆台前,差一点又重新挽起发髻来,忙又慌里慌张地放了手。
仿佛记得前世喜欢自己梳妆,所以挽发髻挽得十分顺手,这么久了竟还是改不掉习惯。
活得太长了就是不好,容易把日子过得很乱,还容易犯懒。
阮青枝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梳子,给自己老老实实地扎了两条小辫子。
女孩子们喜欢的双鬟她到底还是没学会,这会儿也不想叫携云进来,就先这么将就着吧。
夜寒自己生了会子闷气,发现阮青枝完全没跟他在一个节奏上,只好又自己转了回来,拈起桌上的一朵珠花替她簪在鬓边。
阮青枝对着镜子一笑,显见得心情很好,完全没有把什么“纳妾”之类的事放在心上。
没心没肝啊!夜寒暗暗叹息,却只能认命地装作没什么心事的样子,看着她穿戴整齐,起身出门。
马车已经在客栈门口等着了。驾车的人看见夜寒亲手搀扶阮青枝上车,哈地一笑:“想不到啊想不到,阿寒你也有今天!”
阮青枝吓了一跳:“那个人是谁?”
夜寒按着她坐下,安抚道:“车夫而已,不用理他。”
阮青枝不信,忍不住掀开车帘去看:“哪有那么好看的车夫!”
夜寒顿时黑脸:“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他哪里好看了?就算好看也是个蛇蝎美人,又聒噪又古怪,还喜欢杀人放火!”
阮青枝觉得他的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倒是携云在旁边低声解释道:“那个人是爷……夜寒的朋友,好像叫什么楚……”
车夫在外头高声叫道:“我叫楚维扬!小姑娘,你是第一次见到我,我可是老早就认识你了!我跟你说,我跟阿寒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想了解他的什么旧事糗事见不得人的事,只管来问我!”
“楚!维!扬!”夜寒气得咬牙。
阮青枝却果然很感兴趣,巴着车窗向外探出头去:“你真的都知道吗?包括他在西北那些年养过几个女人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