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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我不活了!(2 / 2)

宁肯破例赐一处封邑给个外姓郡主,也不愿意随手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这个“不愿意”,当然不是因为看不上阮青枝这个儿媳妇。

当下,众人互相以眼神交流着,谁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看向夜寒的目光比先前更为复杂。

同情?一位战功赫赫的皇子被父亲厌弃到这样的程度当然是值得同情的。但对朝中百官来说,同情别人,远远比不上筹谋自己的前程更重要。

一个被皇帝厌弃的皇子,他前面的路能走多远?

人心浮躁。

在一片意味复杂的目光之中,夜寒靠过来攥住了阮青枝的手,低声道:“不要吵闹。咱们的婚事已经定了,我是跑不了的,你怕什么?”

阮青枝嘀咕道:“我怕夜长梦多!你这么好看,万一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反正我不管,陛下一天不赐婚我就烦他一天,谁让他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招惹了我还想跑吗?”

殿中又有事不关己的人笑了起来,气氛稍有缓和。

皇帝脸色沉沉,再次开口:“赐婚,不难。可是你要想好,一旦赐了婚,你就算是打上厉王的烙印了。今后他若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阮青枝大为惊诧:“大逆不道?谁?厉王吗?怎么可能!”

翰林院一个老臣冷冷道:“那也未必不可能。青阳郡主,下官建议您在求陛下赐婚之前先向您的父亲打听打听,他是不是已经与厉王殿下沆瀣一气,预备谋反了?又或者,您本人其实也早已参与其中?”

阮青枝听见这话立刻就急了:“喂,你这老东西怎么骂人呐?你口口声声把‘谋反’挂在嘴上,是言为心声吗?”

对方被她当面叱骂,脸色更为阴冷:“郡主且请息怒。诸位大人也请细想一想,咱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先前陛下传令金吾卫去请郡主的时候,厉王殿下和阮相的反应分明是心虚!他二人若问心无愧,那时为何百般阻挠、又为何面对陛下的质问无言以对!”

群臣闻言议论纷纷,皇帝也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阮青枝眉头微皱,揪住夜寒的衣袖催着他把先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就笑了:“这位大人还真是好记性,这都从早晨到晌午了,您还惦记着殿下和我爹失态的那点事呢?先前那婢女指证厉王殿下与庆王府一案有关,唯一的证据就是我身上的伤。如今这唯一的证据都没了,您还要揪着不放,是指望能揪出点什么来?这就好比您家房子大梁都塌了、山墙都倒了,您还在捧着一块瓦片夸它是什么高堂华厦呢!”

那个翰林被她怼得面红耳赤,却仍坚持着不肯松口:“事关重大,除非厉王殿下能解释清楚当时为何会失态,否则庆王府一案,您几位的嫌疑仍旧不能排除!”

夜寒抬手将阮青枝护到身后,冷声:“潘大人,您的意思是,本王与青阳郡主甚至阮相都与庆王府一案有关、一同犯下了那桩大案子,本王却不知道青阳郡主身上根本没有伤,以致先前频频失态破绽百出?”

潘翰林躬身道:“个中缘由下官并不清楚。下官只知道殿下和阮相先前多有失态,其中必有内情。二位若是不能在朝堂上解释清楚,或许到了大理寺以后会愿意说的!”

这番话已经说得极其不客气。

殿中群臣都知道他是睿王凌霄的人,所以对他这样的态度也并不感到奇怪。

有比较中立的老臣便劝夜寒道:“厉王殿下,既然那婢女所言并非真相,您先前阻止金吾卫必定另有缘故,为何不解释清楚以洗脱嫌疑呢?”

夜寒微微皱眉,不肯答话。

只稍稍静了片刻,殿中百官已再次喧哗起来:不肯答话,莫非还是心虚?

潘翰林大为得意,立刻就要穷追不舍:“厉王——”

话未出口,阮青枝忽然甩开夜寒的手,站了出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个是我的男人、一个是我爹,他们两个双双失态不愿我到殿上来,当然是因为我!不然还能是因为你们吗?”

“青枝!”夜寒皱眉低唤,仍旧抓过她的手来攥着。

阮青枝回头向他一笑:“还不肯说啊?难道为了我的名声,你就要到大理寺去受那些莫名其妙的审问不成?”

夜寒还在迟疑,阮青枝已迎着众人的目光,忿忿地道:“非要逼我说出来啊?一帮那么大年纪的老头子了,怎么都那么不懂事呢?我跟你们说明白!我前天宫宴喝醉了,当晚没回家,跟厉王殿下去金栗园住的!我昨天一整天没起床,到晚上还走不动路,被厉王殿下抱着送回家的!我爹嫌我丢人,把我关在大门外面冻了一两个时辰!我砸了大门才回的家,然后厉王殿下在我家被我爹骂了一两个时辰!你们到底明白了没有!”

众人,仿佛,明白了。

所以说先前那翁婿二人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并且忧心忡忡不敢让青阳郡主进宫来,都是因为青阳郡主刚刚……,身体不舒服?

众人看向夜寒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

果真是西北边境野地里长大的武夫,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么点的小姑娘,怎么下得了手哦!

阮文忠适时地又叹了一声“家门不幸”,双手捂住了脸。

夜寒比别人迟一步才反应过来,脸上腾地红了。他狠狠拽过阮青枝,咬牙低声问:“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阮青枝瞪着他:“怎么?你又不肯负责了?”

夜寒无言以对,只得加倍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叹道:“这一回,你可算是上了贼船了!”

阮青枝低笑道:“那也没办法,别的船都太破了啊!也就你这‘贼船’结实点,所以我单方面宣布:你是我的了!”

夜寒抬手捏捏她的脸,也笑了:“双方面。”

他们两个人腻歪得厉害,殿中众人却都有些尴尬。

朝堂。多么严肃的场合!大家本来在讨论的是庆王府的命案,话题怎么绕来绕去绕到了奇怪的地方?

庆王殿下尸骨未寒呐!没有人想知道厉王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好吗!

几个老臣红了脸,不约而同出列道:“陛下,关于庆王府的案子……”

这是要强行把话题拉回去了。

但是皇帝没有理会,只管脸色阴沉地盯着夜寒。

阮青枝也没管什么场合不场合,又拉着夜寒一齐向皇帝跪拜:“所以,陛下,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没脸了,还是得请您老人家尽快赐婚,否则以后可能会更没脸!”

皇帝盯着他二人看了很久,咬牙道:“你也知道没脸?”

阮青枝嘿嘿讪笑:“也不算很没脸吧?聘礼已经下了,若搁在民间其实就只差过门拜堂……婚事已经定了嘛!”

皇帝冷哼一声不肯接话,殿中许多老臣也忍不住摇头叹息,显得十分不以为然。

阮青枝没有等到圣旨,一点点敛了笑容,委屈地扁了扁嘴:“果然连陛下也觉得我丢人,不肯赐婚了吗?可是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啊?先前在阳城的时候百姓就知道我喜欢厉王殿下了,他们还闹着给我建什么药王娘娘庙,把厉王殿下的塑像和我的放在一起来着!如今药王娘娘庙已经在北方诸省遍地开花,现在又传到了南边……全天下都知道我和厉王殿下是一对了,我怎么就不能……”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阮青枝狠狠一跺脚,眼泪掉了下来:“算了,嫁不成我也认了!反正我也没法再嫁别人,不如让我一头撞死了算了!”

说罢,她猛然甩开夜寒的手一跃而起,直直向殿中的柱子扑了过去。

夜寒一个愣神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忙起身追上去,吓得脸都白了。

满殿惊呼声响成一片。

皇帝也失态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拦住她!”

夜寒在最后一瞬险险地抓住了阮青枝的手腕,旁边侍卫也已经扑过去挡在了柱子前面。

阮青枝被夜寒拽进怀里,放声大哭:“都怪你!我不活了!”

夜寒一手擦汗,一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情闹到现在,已经很不好看了。

皇帝若是再不赐婚,那就是纵容儿子欺负人家小姑娘,欺负完了还不负责,逼得人家小姑娘当殿触柱寻死。

皇帝气得胡须乱颤,在龙案前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终于咬牙喝道:“小安子,拟旨!”

拟旨,赐婚。

要赐婚,就必须先向天下人解释清楚,厉王凌寒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赐个王妃给他。

所以,今日的朝堂上,小英子总共拟了两道旨,期间几次被皇帝的目光盯得浑身冒汗。

一刻钟后,两道圣旨先后盖上了玉玺大印。

至此,青阳郡主与厉王的婚事总算是过了明路。

更重要的是,“薨逝”了小半年的厉王凌寒终于正式拿回他的身份,“活”过来了。

西北军的大统领不再只是个传说,皇家的玉牒上需要重新添上凌寒的名字,织造局要为厉王赶制朝服,一直“正在营建”却迟迟没有进展的厉王府也该开始挖地基了。

此战,告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