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个世界的湛蓝(1 / 2)
研究室中,只有两人独处。
哥哥一句话也不说。
「…………」
菲莉丝吃着团子。一直默默地,吃着团子。
久违地吃到的维尼特团子店的团子非常美味,于是想分给哥哥尝尝。
「……哥哥。真的不要吃团子吗?很好吃的哦?」
虽然试着这样说,但路西尔只是用蓝色的眼瞳俯视着这边,
「…………」
依旧一言不发。
「哥哥」
「…………」
「哥哥」
「…………」
但是路西尔完全没有回音。
以似乎看着遥远的某处的眼神发着呆。
自莱纳他们消失后已经过了数十分钟。
这数十分钟里一直都是这样的状况。
菲莉丝凝视着路西尔说。
「喂,这很过分啊,哥哥。这是久违的再会啊。但你那态度算怎么回事?」
「…………」
「嘛,算了。哥哥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不对我说。什么都不对伊莉丝说。只是,独自承担。」
「…………」
「真是,跟西昂那家伙一模一样。莱纳也是。男人们怎么都误以为,一个人擅自做些什么很有型呢?」
「…………」
「说话啊,哥哥」
「…………」
「好了,快点说些什么。不说的话,就要做些你讨厌的事了哦?」
「…………」
「这是最后的忠告了。是妹妹我对你的,忠告。如果哥哥打算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就会做哥哥超讨厌的事,明白了么?」
但是路西尔还是什么也没说。
还是沉默着。
摆着妹妹的话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根本没有听的必要的表情。哥哥绝不会来商量。绝不会吐露只言片语。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菲莉丝露出,没办法了呢,的表情摇摇头,然后从手里拿着的维尼特团子店团子中,取出了一串。
那是一串塞满了黏糊糊的馅,所以吃完后一定会弄脏手,不得不去洗手的团子。
将这个,
「这个很好吃的」
说着,菲莉丝举起团子。
「所以,也让哥哥尝尝」
将团子伸向哥哥。
即使如此路西尔还是无视了她。
但菲莉丝也无视掉这态度将团子挨近到哥哥的嘴边。
于是终于,路西尔有了反应。试图将脸避开。但是在一定程度以上就无法躲开了。毕竟他现在正被绑着。
路西尔偏过头躲闪着。
但菲莉丝对这样的他说。
「没关系的哥哥。不需要逃哦。很好吃的」
「…………」
「来吃吧。这是我中意的团子。来吧,来吧来吧」
说着,硬是塞到他嘴上。
即使路西尔不张嘴,也无视掉使劲塞上去。
于是哥哥用冰冷的眼神瞪着这边,释放出威压。
哥哥的全身都释放出了杀气。
对此菲莉丝抖了一抖,然后莞尔一笑。
「放弃吧哥哥。哥哥会吃下我的团子的」
使劲地塞着。软绵绵的团子的馅料在哥哥的嘴唇上相互摩擦着。
「……唔唔」
听见了哥哥似乎很不情愿的呻吟声。
对此菲莉丝浮现出笑容。
「死心吧。吃了就知道好吃了」
这样说了后,路西尔不知是不是死心了,「哈啊」地叹了口气。
而菲莉丝没有放过这个瞬间。将团子一口气塞进了因叹气张开的嘴里。
「……唔呣呜咕」
路西尔漏出了这种呆呆的声音。
那个哥哥居然……
似乎很痛苦地嘴里含着团子——
瞬间,菲莉丝无法忍耐地,
「…………」
背对着路西尔,捂住嘴想要忍住笑,却没能忍住,
「……噗呼呼」
笑了出来。
因为哥哥的这种样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见过。
总是温柔的,绝对的,无法感受到人类感的哥哥的嘴,现在变得满是团子的馅料。
试着转过头。
于是看到路西尔依然正用嘴嚼着团子。
「……哥哥,你认真的么!?」
明明是她自己让吃的,菲莉丝却这么说,让路西尔露出已经对她无语了的眼神看着她,
「……我觉得这个,有点太过分了啊,菲莉丝。慢点要罚你了」
第一次,开了口。
团子串从他的嘴里掉落。菲莉丝在它掉到地上之前抓住了它。一串三个的团子,少了一个。
哥哥吃掉了一个。
菲莉丝凝视着这个,然后看向哥哥,挺起胸说道。
「我不要被罚」
「那就别做这种事」
「哥哥才是,别无视我。很孩子气哦」
「你才是孩子」
「哥哥才是」
「你才是」
「哥哥才是」
「……算了,无所谓了」
「哥哥」
「嗯?」
「团子好吃吧?」
菲莉丝这样问。
路西尔看着这边,用舌头舔去嘴唇上沾着的馅料说。
「啊啊。是啊」
「对吧!维尼特的团子很好吃的。一直想让哥哥也吃一次呢。」
「是嘛」
对哥哥的这句话,
「是啊!」
菲莉丝重重地点点头。
于是路西尔再次,眯起眼睛笑了。
菲莉丝也露出微笑,向哥哥询问。
「那么,哥哥」
「怎么」
「刚才莱纳说的事,是真的吗?」
那是在说哥哥为了保护她牺牲了自己——这件事。
但这已经弄明白了。
哥哥以前非常温柔,在这个家里将自己当做普通人类对待的,只有哥哥。
而后来,在她被父亲和母亲袭击的那天,被哥哥保护了之后——哥哥就变得奇怪了。
但一定在那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自那天以来,哥哥就不再笑了。就像失去了心灵一样,没有了表情。然后,疏远了她。
菲莉丝问道。
「在那天……在我被袭击的那天……为了从父母手中保护我,哥哥才变了吗?」
于是路西尔摇摇头说。
「不是的。与你无关」
「你骗人」
「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想要得到巨大的力量……」
但菲莉丝打断了他说。
「你骗人!骗人骗人!」
然后再次,举起了团子。竹签上还剩着两个团子。
路西尔皱起眉头。
「菲莉丝。不要这样」
「我不要。哥哥如果说谎的话,就再塞你团子」
但是路西尔凝视着这边说。
「不是说团子」
「那是在说什么」
「不要含着泪水。你没有哭的必要」
对此菲莉丝的表情扭曲了。即使被说不要这样,泪水却从眼中涌出。
她举起拳头,揍了哥哥的肩膀,
「因为……」
这样说。
「因为,是哥哥不好不是么」
这样说。
「擅自做了各种事……让我什么都不知道」
「…………」
「……哥哥是为了救我,才成了牺牲品的吧?」
「…………」
「但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却因为害怕而没有问。没有问哥哥做了什么。我……我……」
但路西尔打断了菲莉丝,将脸颊贴上她的头。就这样像是要让她镇静下来一样,轻声地说着「没事的」。说着「没事的。没关系的,所以冷静下来」。
这话语,这触感,她是有印象的。
小时候,每当她被双亲殴打,几乎要被杀掉的时候,哥哥就会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抚着她的头。
然后哥哥说了。
或许现在是很痛苦,但你是被大家爱着的。
她从没有被这样告知过爱。在哥哥解释之前,连爱这个词都没听说过。
因为身处不需要爱的世界。
但是对于爱,哥哥这样说了。
为了让由于严苛的训练,而日渐丧失感情的她,能继续作为人类活下去,哥哥不断地重复着,「你被双亲爱着」「被妹妹爱着」「被世界爱着」。
现在想来那是。
「…………」
在与莱纳啊,西昂他们相遇后的现在想来,那都是为了保护她而说的话语。
明明她出生的环境很恶劣,连可称为人类的感情的东西都不存在,路西尔却一直保护着她的感情。
而现在他也这样说着。
一边抚着她的——妹妹的头,
「菲莉丝没有任何错哦。你还太小了。才只有十四岁。所以不需要感到有责任……」
但是菲莉丝摇摇头。
「哥哥也还是孩子啊」
「…………」
「哥哥应该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那个家里受苦了。而且哥哥和我还有伊莉丝不同,没有能保护你的人」
「…………」
「没有能摸你头的人」
「…………」
「但你却全部自己独自承担了下来,保护了我们……」
但路西尔打断了她,对她说。
「呐菲莉丝」
「……唔?」
「我是哥哥,所以没关系」
轻易地,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不应该是这样。因为是哥哥所以沦为牺牲也没关系,从来没听过有这种歪理。
菲莉丝仰起脸,看着哥哥。
路西尔一脸温柔。
和之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大概,是恢复原状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了神的干涉之类的东西,哥哥他——
「又,变回了,我的哥哥吗……?」
菲莉丝这样问。
于是对此,路西尔回答。
「一直都是哦」
「…………」
「我一直,是你,还有伊莉丝的哥哥」
对此菲莉丝再次,感到似乎又要涌出泪水。她皱起了脸,抱紧了哥哥的胸膛。
然后——
在估计是正在进行兄妹感动的再会的研究室的,旁边的房间。
莱纳就在那里。
盘腿坐在地上,浏览着父亲留下的几份资料。
上面依然是写着大量,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复杂魔导式。
「呼—呣」
莱纳试着挥舞手指。
试着用光描绘出魔法阵。
试着消去它。
又试着再次写出。
父亲留下的研究不论哪个都很厉害,简直是只要是稍稍有深入学习过魔法的人,都会使之心跳加速地兴奋起来的术式的大游行。
动起手指。
消去。
动起手指。
消去。
发动『复写眼』解析。
『复写眼』也无法完全解析出来,于是用手指试着描绘,确认会产生什么效果。
中途,无法理解了就暂时中断关于那个研究的解读,摊开其他的资料。
再次碰壁就再中断,展开别的资料。
即使如此也已经记住了七个左右的新的魔法。因为很擅长这种事。虽然没有父亲那样天才的魔导知识,但是,理解构造和背诵却是从以前开始就能很快做到。
「……使用纸片的魔法么」
翻阅起某份资料上写有的禁咒。
但是那已经不是禁咒了。所谓禁咒,就是一旦发动就无法解咒的诅咒,所以才会被封印,但父亲确立了那个禁咒的解咒法,并进一步在上面搭载了新的术式,创造出了与之完全不同
的魔法。
而在那之中,看起来父亲喜欢用的,就是这个使用纸片的魔法、
解读这个魔法的构成。
让手指在空中舞动。
于是放在房间的架子上的某个手提箱掉了下来。是革制的,像公文包一样的,手提箱。
打开手提箱。
从手提箱中,出来了大量的纸片。数张纸片飞舞在空中。
「……噢—噢—,是这个啊。老爸用过这个呢」
看到过龙拉用这个,复制自己的样子作为替身啊,拘束敌人之类的为所欲为的样子。
但是,以莱纳现在的实力,只让几张漂浮在空中就会消耗掉大量的集中力——
「呜噢噢噢噢,开玩笑的吧?能把这个用成那样?果然太怪物了……」
刚想这么说,却停下了。
「啊啊~,不,这个~」
渐渐地开始找到窍门了。
「嗯—,是这样么」
挥起手指。
于是有二十张左右飞舞在了空中。
将脑内展开的魔法阵稍稍修改了一下。将为龙拉量身定制的魔法构成,改写成适合自己的构成。
当然,龙拉构建的构成是经过深思熟虑,完全没有多余的地方的,但还是将其稍稍弱化,变得更适合自己。当然这样做的话其威力也会下降,效果也会减轻就是了。
「哈」
莱纳再次挥舞起手指,于是纸片以他为中心开始像龙卷风一样有规则地旋转起来——
「……呼唔。呼唔呼唔,原来如此呢。稍稍,啊—,对了。收拾下吧」
转动起双手的手指。
于是纸片回到了手提箱的中心。其中的一枚翘了起来,想要合上手提箱的盖子,却没能够到而变回了原样。
「咦?失误了啊」
说着,他笑了。
但是,对于第一次使用来说算是做的不错了吧。说不定这个也能变得能熟练掌控。
但还是,相当的,
「……耗费精神啊」
挥舞起手指。一张纸片从手提箱中出来,从房间里放置着的小桌子上,拿起了一本笔记,让它运往这边,却在途中,
「……哈啊」
莱纳将屏着的那口气吐出,再吸入。
「不行啊,完全没办法维持住魔法~」
这样似乎很开心地自言自语着。
然后站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
书中的内容,是『未来眼』的使用法——关于这个的。
也就是说,那上面写着,关于如何有效地利用名为艾涅的,『未来眼』的研究。
而此时,他想起了艾涅的事。想起了被路西尔吞噬,杀害的她的事。
当然啦,艾涅现在还活着。使用了龙拉的生命而得以复生,所以现在还活着。
但是,她已经失去了,她体内的预见未来的能力。
因为被路西尔吞噬了。
不,看起来应该是龙拉让路西尔吞噬了『未来眼』。
也就是说,龙拉想过利用路西尔和艾涅双方。
所以大概,这本笔记里恐怕应该是记载着,今后应该如何使用被路西尔吞噬的『未来眼』的能力。
「……未来。预见未来,么。那估计,是比『复写眼』更讨厌的能力吧」
莱纳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眼睛附近,一边这样自言自语。
正在此时,从别的房间,
「你骗人!骗人骗人!」
传来了这样的,高亢的声音。
是菲莉丝的声音。
声音因为感情而颤抖着。
莱纳半睁着眼看向那边,
「嗯~,还要再花点时间啊」
菲莉丝和路西尔,真的应该是相当久违的重逢了。那是几乎都不知道相隔几年的,久别重逢。
当然这是以路西尔向菲莉丝敞开心扉为前提的,不过。
「听声音感觉应该没问题」
虽然菲莉丝看上去对哥哥有微妙的客气的地方,但是,基本上一直都是直率的,纯真的,旁若无人的,她的感情亢奋到这个程度的话,一定会把路西尔逼到无路可退吧,莱纳这样想。
不,应该说莱纳自身,一直被她的这份直率拯救着,所以一定,
「也会拯救路西尔吧」
说着,他独自笑了。
所以,才没有将路西尔从拘束具上解绑。为了不让他逃走。
为了让他不能从那个,不知道怎样教育才会如此任性的,为所欲为的妹妹身边逃走。
「哈哈。有点想偷看一下,他们怎么样了呢」
说着,看向房间的门的方向,但还是摇摇头。
「……两人的再会,如果顺利的话就好了呢……」
说着,莱纳笑着,就这样躺倒在地板上。再次挥起手指。
再次让纸片动起来。
果然还是会对大脑和精神力产生负担。
一边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
「嗯~……可恶,还是自己来做比较轻松啊。到底能不能通过练习来更有效率地使用啊」
一边说着,一边用纸片将书架上的两本书运过来——
「……啊好疼」
但是在中途走了神,施加在纸片上的魔法消失了,于是书砸在了脸上。
非常疼。
「……啊~感觉。由于疼痛丧失了干劲啊。睡一会吧」
说着,随意躺倒在地板上。笑了,再次起身。
大概不得不把读过的知识和魔法,好好地整理归纳一下吧。
要将如此复杂而大量的文献系统化地整理好,编纂成一般人都能理解的形式,并且还要创造出能颠覆世界的某物——
「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呢」
当然,如果花上时间去做就两说了。
大概,有个几年的话,就能做到。毕竟他仅仅对于魔法还挺有兴趣的。对其他的事说实在的,他连干劲的干字都拿不出来,但只有对魔法感到相当感兴趣和有趣。
「……这大概,是遗传吧」
说着,他笑了。
或许这是龙拉遗传给他的资质。
然后就想一个人独占这里的研究资料。
虽然有,想要让父亲留下的这件研究室,仅供自己一人使用,这种想法,但是,
「……事情没那么简单么」
时限只剩七个月。
距离神们再次介入,仅剩短短七个月了。
而七个月后,女神一定会再次袭来。
『勇者』会侵蚀西昂。
还有其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比人类更占优势的存在们,会开始活动。
所以在此之前,
「……人类们必须创造出颠覆世界的魔法」
为了这,正如米勒所言,需要助手。
从一开始,就应该组成团队进行研究。
可以说正应该将全世界的魔导研究者们,聚集到一处。
所以,将砸到脸上的书放在地板上,身体利用反作用力,
「哎嘿」
站起身来。
再一次,环视了一圈父亲仅留给自己的研究室,
「那么,开始调查老爸知道些什么,能做到什么,想要我们做什么吧」
他这样说。
「那么,大概……必须超越老爸的研究吧。如果老爸一个人就能做到的话,一定就不会托付给我了。所以,大家都称其为天才的老爸就让我来……」
超越他——
这种干劲满满的话,自己说着都觉得累。
「要去散个步么」
说着,露出苦笑。
即使不是这样,也有出去买点东西的必要。
用于研究的道具,还远远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