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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8)(2 / 2)


  那是一群不通政事的榆木疙瘩,难不成他也是吗?!

  早在那时候,他应该就料到今天这一日的!

  好在现在也不晚。

  有谢路的民望在, 此刻振臂一呼,必定响应者云, 在北地称王立朝不消说, 说不定还能趁机渡江南下、一统疆土。

  想到这里柴铎的心不由砰砰跳了起来。

  从龙之功啊。

  要是事成, 那

  *

  柴铎打了一肚子腹稿,但是到头来半句没派上用场。

  他根本连谢将军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人堵住了。

  这位一向小心谨慎的柴大人难得硬气了一回, 挺直了腰板斥道:你让开!我有要事

  根本没说完,就被人单手擒住了肩膀,半推半搡地带了出去。

  柴铎:

  在这一群军汉中间,他就像一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小鸡仔。

  当然,若以体型来论,或许小猪仔更贴切点。

  没了要揪心的生死危机,就算军中的粗糙伙食也遏制不住柴大人年复一年横向发展的体型。

  程荣把人薅出了营帐就松了手,但是他人也没走,就那么双手抱臂、正堵在柴铎准备往前的路上。

  柴铎憋了满肚子气撒不出去,但是愣是没敢骂人。

  虽然就体型来说,柴大人占据优势,但是像他这种柔软的胖子,对面那位一拳能打死三个。

  一直以来都非常识时务的柴大人吸气呼气了好几回,终于把那到嘴边的喝骂压下去,挤出了一个不管怎么看都很勉强的笑,不知程将军有何事要与某商谈?若是不急,不若改日某亲自上门相访,今、今日某实有要事要同将军禀报,不知程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程荣没让路,但是倒是放下了抱臂的手,背着手用指节敲了两下刀柄。

  他半眯起眼好像笑了一下。

  这位程将军的笑惯常带着点儿让人手痒的挑衅意味,不过这一次却不大一样。

  柴铎只觉背后汗毛一竖、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期然想起了自己刚来北定的时候,对面送他那碗鸽子汤,再开口时,忍不住打了个磕巴,你、你

  程荣好像没有看见他这吓得快撅过去的模样,而是慢吞吞道:好歹也共事这么多年,有句话还是要送你的

  什、什么?柴铎咕咚地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腿有点儿打摆子。

  这几日将军事忙,恐怕没空听你那些废话。

  柴铎: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但这次的腔调却完全不同。

  忙?!忙什么、还能忙什么?!

  那是去送死啊!

  觉得自己每晚一步生命都危急一刻的柴大人差点儿跳起来就往前冲。

  之所以没能成行,因为对面的程荣指节一拨,腰间的长刀就出了鞘。

  寒光凛凛的刀刃差点闪瞎了柴大人的眼。

  柴铎:!!!

  他立刻认了怂。

  柴铎双手举过头缓缓往下压,一边注视着对方后退,一边忙不迭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程荣似乎叹了口气,但又好像没有,他道:这话正要送给柴大人,有些话说出口了可就收不回去了,柴大人开口前还是再好好想想罢

  他将出鞘的那一截刀刃推了回去,但却像是突然对刀鞘上的花纹感兴趣似的,将整柄刀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比划着,口中慢吞吞道:这些年和柴大人共事还算愉快,若有可能,程某还不想明岁今日去祭拜同僚的时候,顺便探望探望柴大人。

  柴铎:!!!

  威胁吧?这绝对是明晃晃的威胁吧?!

  而且说什么共事愉快,把不想干的、难办的、磨人的活都扔给他

  他们可不就愉快么?!

  柴铎想说什么,程荣手中那刀就蹭地出了鞘,他只觉得脑袋旁边一缕风略过,几缕碎发摇摇晃晃地从他眼前荡过。

  柴铎:!

  他现在还能站得住,都多亏这几年历练。

  程荣已经彻底收了笑,柴大人莫不以为程某是玩笑话?

  锃亮的刀刃还反着光,柴铎要是以为这是玩笑就怪了。

  要是以往他早就怂了,但是这回不一样。

  要么现在死、要么以后死,左右都是逃不过,他还不如搏一把!

  程荣当然看出了他这一脸咬牙豁出去的表情,他有点惊讶这次这位柴大人竟然没被吓唬住。

  虽然存着点刻意吓人的心思,但是程荣这次说的也确实都是实话。

  不管是共事愉快,还是不想明年今天给他上坟都是。

  这位柴大人胆子不大、但想的却是不少。

  北定军中不都是蠢人,早些年军中裁人的时候,就有人看出这位柴大人的心思了,但是以他的胆子,要真让他说出来,恐怕得要了他的老命。既然连将军都没说什么,众人也就当做自己不知道、甚至乐得共事的有这么一个任劳任怨、能力还不错的工具人。

  这一次也是和上次差不多。

  程荣本以为稍微吓唬吓唬,以这位柴大人的胆子,人就被吓回去了,没想到竟然不管用了。

  好歹柴大人这些年任劳任怨、替大家伙儿扛了不少苦的累的,要是有可能的话,程荣还是挺愿意继续有这么一位工具人同僚的起码文书写得又好又快,让大家伙儿得了不少空闲。

  只是,想是这么想,但有些大逆不道、诛九族的话一旦说出口,恐怕就算是为定军心,这位柴大人都没法活着走出这个营帐了。

  程荣本来打算再吓唬吓唬的,但是看着这位柴大人脸上连惊悸都藏不住的热切,突然又觉得有点无趣。

  说到底、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不

  也并非如此。

  大军在握、坐拥半壁疆土,却仍旧本心不移、初心不改

  这样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就算从最初跟着谢将军的铁杆嫡系,敢说这一路走来、没有丝毫动摇吗?

  只不过,他们前面从来都站着那么一个人。

  如同战场上的帅旗、抬眼便能看到。

  带着他们始终不偏不倚地走在最初的道路上。

  他们要做的只是跟着,跟在他身后。

  最初的最初、他们想要什么?

  不过是一群流离失所的人想要片瓦遮身,想求粟米果腹而已他们想要自己所在的土地再无铁蹄践踏、希望自己的家园再不残破流离

  若是为了一人或者某几个人的野心再掀战乱,那不是本末倒置吗?然秀丽江山在畔、赫赫权势唾手可得,又有几个人能坐怀不乱?幸而他们跟着将军、也幸而是将军。

  程荣有时候都疑心,是不是上天看他们过得太苦,才于心不忍,派遣下了这么一位心怀仁慈的神明。

  他给予他们太多太多、却一无所求。

  若非神明降世、那只能是天生圣人了吧。

  至于朝廷京城那边

  他们、相信将军教出来的孩子。

  到底出于共事这么多年的情分,程荣收刀入鞘、转身准备离开之前,还是聊胜于无地提醒了一句

  这里可是北定。

  收起你在京城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