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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2 / 2)


  陆辞条件反射地刚要点头,却不经意间想起那一个个负笈而来,心甘情愿地栖于败屋之下,虔诚地念着书中文字的孩童。

  心一软,就不知不觉地改了口:“信留下,东西,送到州学里头吧。”

  得此命令时,那健仆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就如受到莫大惊吓一般,睁大了眼,很是失态地直接盯着陆辞瞧。

  陆辞正感肉痛,见他这幅如同白日见鬼的反应,倒只剩哭笑不得了。

  至于这么夸张么?

  陆辞挑了挑眉,催促道:“快去。”

  “是、是……”

  健仆这才回过神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尤其在抱着那几大包小食走时,他的步子都很是虚浮。

  对此,陆辞眯了眯眼后,仅是轻哼一声,倒不与对方计较了。

  他先拆了朱说的信,仔细地读了起来。

  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首很是气势磅礴,慷慨激昂地描绘星夜璀璨、大江奔流画卷的诗作。

  陆辞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也不对啊,除非朱说生了对千里营,否则在他所任职的州城,哪儿看得到长江奔流的情景?

  等仔细读了几次后,陆辞才品出里头极含蓄地包藏着的绵绵思念,也明了这压根儿就又是一篇纯属想象的大作的陆辞,顿时难以自制地忆起了被《岳阳楼记》所笼罩的那一年。

  ——得亏只需回信,而不用全文背诵。

  陆辞暗舒口气,并不着急回复朱说的信,而是先展开了柳七的。

  结果还没读几行,他就已经被这一句句夹枪带棒、又诡异地满溢着哀怨婉约的控诉,给惹得眼皮狂跳了。

  他不就是因来汾州任职之故,一两年里都无法回密州与其见面了么?

  看柳七这怒火熊熊的势头,就差没把他打成闺怨词里的负心汉了。

  陆辞:“……”

  奈何吃人嘴软,还是得好声好气地给人回信,安抚几句才行。

  陆辞正思索着如何回信时,却未料到,自己特意省下的这些零嘴,虽被悉数发放下去了,但大多都在被就读学子们用干净袋子极其宝贝地装着,碰都不碰。

  结果直到零嘴都被硬生生地放到发霉,也几乎没人舍得碰这由三元及第的文曲星下凡、现任汾州知州的陆辞所赐下的食物。

  陆辞在无意中得知此事后,心疼得连握笔的手指,都破天荒地抖了抖。

  ——早知如此,他宁可改送纸笔,也比生生浪费了他连一口都没来得及尝的心爱小食好啊!

  相比之下,在拿到的当天夜里,就将糕点啊呜一口塞进了嘴里,享受地细细咀嚼的狄青,无疑是其中异类。

  狄青浑然不在乎他们的目光,也丝毫瞧不上他们拿着当宝,碰都不敢碰的做法。

  吃食放着注定会坏,派不上用场,就浪费了陆知州关怀他们的一片心意。

  狄青大大方方地喝了口水后,珍惜地舔了舔唇角的糕沫子,又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世上还有哪个地方,会比吃进自己肚子里更安全?

  越是宝贝的东西,就越要早早地吃掉。

  第一百零五章

  陆辞所上的奏疏,很快就经由官递之手送至汴京,到了王旦手里。

  王旦虽身系万务,但对陆辞这位他费了不少心思保全的才俊,还是十分看重的。

  于是在诸多奏疏中,他率先择出了陆辞的这份,就着明亮烛光,聚精会神地读了起来。

  读完后,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唇角却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只凭这一份奏疏,他就能看出陆辞何止是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甚至可以说,他怕是小觑了对方的能耐了。

  原本陆辞连中三元,直接被官家钦点入了馆阁,又在大火中救书得力,居功甚大,一跃晋升为太子舍人和户部员外郎,不可谓仕途正旺。

  未及弱冠的郎君,本就容易气盛,加上一路坦途通畅,锋芒毕露,恩宠在身,更易生出傲气来。

  在邀陆辞上门时,王旦已做好了对方毫不领情的准备。

  不料陆辞不但领悟了他的用意,在远离汴京的风光神气,单独策马赴任遥远汾州时,始终是微微笑着,毫无半分不情不愿。

  这一去数月,王旦都没听到多少消息,只知人是上任了。

  就在他猜测,陆辞怕是见过汴京的繁华,难耐地方上的清苦而工作繁杂时,对方就折腾出这么一份叫他眼前为之一亮的奏疏来。

  不骄不躁,在位谋政,最是难能可贵。

  在京中时,陆辞的表现要沉稳内敛、低调谦逊许多。

  相比之下,到汾州之后,他反倒表现出了几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独当一面的魄力。

  王旦得此惊喜,心情都被带好了几分。

  他将这份奏疏单独摆在一边后,才继续读起了来自其他地方的折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