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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窃阴师(2 / 2)

  谢天赐错愕地说:“怎么可能?我妹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用绣花针杀人的夺命织女?我妹妹她品性纯净,心地善良,不会杀人。”

  “事实上,她就是夺命织女,你不需要回避这个事情。”苏画龄俨然说道。谢天赐呆住了,抬头看了一眼苏画龄严肃的表情,他知道这件事并非儿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点燃,抽了几口,问道:“你查清楚了吗?”苏画龄从衣兜掏出一张小照片,是之前爱慕招振强的新晋女星花似玉交给他的。谢天赐拿过照片看了一眼:“这的确是我妹妹。”

  苏画龄说:“这张照片是招振强从春天读书会集体照上剪截下来的。”

  “招振强?”

  “招振强是个电影编剧,他很喜欢你妹妹,大学时一直暗恋她。你妹妹是读书会的成员,为了你妹妹,招振强忍着千百番耻辱加入。入会后,他可以与你妹妹近距离相处,这是一件令他很开心的事情。但他却发现了读书会见不得光的秘密,读书会的创立者毛有丙、余天海、林茂三三人借着读书会的名义诱骗女同学跟他们发生关系。”苏画龄口干舌燥地说着。

  谢天赐不解:“这跟我妹妹有何关系?”

  “你妹妹通过她的好朋友丹妙娟加入读书会,她成为余天海他们仨的猎物。不瞒你说,余天海的恋人丹妙娟一直在帮他们仨物色女人。他们早就看上你妹妹了。你妹妹性格比较烈,他们拿捏不住,所以借丹妙娟把她邀出去。余天海他们仨这一次玩过分了,强行把你妹妹玷污了,而这一切全被懦弱的招振强看在眼里。”苏画龄说到这的时候,谢天赐冒了一头汗,汗水不停地流下来,他握拳,不相信地说,“你胡说,我妹妹怎么会……怎么会呢?”

  “我没有胡说,这都是事实。我还以为你知道了这件事,看来你妹妹和你父亲隐瞒了你。”苏画龄说。

  谢天赐问:“我父亲?”

  苏画龄接着说:“你父亲谢圭章当然知道整件事情,是他把你妹妹送去医院的,也是他拦下所有关于你妹妹不良的讯息。你不记得了吗?一年前,你妹妹突然生了一场病,住院时,你父亲禁止任何人去探望她。”谢天赐回忆着,确实有这样一件事情。苏画龄笑道:“你妹妹养好伤,开启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妹妹很喜欢制作衣裳。她喜欢西洋的服装设计,平日里没事都会拿着绣花针绣花,或者制作衣服。我去你家找你玩的时候,曾见过两次她在绣花,那时还答应给我做一件衣服。我想发生那件事后,她也忘记了这件事。”

  谢天赐听完,脸是僵硬的,他在内心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番话,但是好难。

  苏画龄继续说:“你妹妹很聪明,故意把杀人方式弄得复杂,让我们查这件案子时无从下手。一年前,她相继杀死毛有丙与余天海,夺命织女离奇的杀人手法一时间占据各大报刊的头条。知道原委的林茂三、丹妙娟吓得躲了起来。你妹妹在追杀他们俩的时候被你父亲拦住了。说到这,我想你应该明白一年前你父亲为什么会把她送去巴黎了吧?”

  “我父亲不想妹妹再杀人吗?他不想我妹妹越陷越深……”谢天赐喃喃自语。

  “不错,你父亲不忍心你妹妹变成魔鬼,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她送走,让她远离这片伤心之地。你父亲用心良苦,可惜你妹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年后,从巴黎回来,她查到了林茂三、丹妙娟的近况,秘密布置,连下杀手,重启织女杀人事件。”

  谢天赐越听越累,越想越苦,黯然站着,泪水已经滚出眼眶。谢祺祥看起来乖巧可人,温婉大方,她的内心却如此痛苦,做哥哥的居然没法去体会,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苏画龄继续说:“对了,还有招振强,他目睹了你妹妹被玷污的全过程,但他放弃了你妹妹自顾逃跑。所以招振强也遭你妹妹的毒手。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你妹妹是凶手了,但没有报案,我问过他几次,他都没有说,我想他是在维护着你妹妹。”

  “既然他没说,你又怎么知道呢?就凭一张小小的头像肆意猜测吗?”谢天赐怫然不悦。

  苏画龄努嘴一笑说:“招振强写了一个电影,一个名字叫阿祥的女孩遭人玷污后复仇的电影。这个电影名字叫《粉红羔羊》,最近还在播映,有空你去瞧瞧吧!秘密藏于心中,这是一件无比难受的事情,为了解决这种难受,人会想方设法地把秘密守住,或找信得过的人倾诉,或写于日记。招振强则通过编剧把心中的这个不能说的秘密用电影彻底释放出来。”

  谢天赐怔住了,心里默默地记下苏画龄所说的电影。

  “招振强深爱着你妹妹,死之前都觉得你妹妹不会对他下手,甚至幻想着和你妹妹在一起。你妹妹回来后,杀了林茂三、丹妙娟,我想他一定去找过并劝说过你妹妹。她杀人成瘾,比起玷污她的余天海三人,她更恨见死不救的招振强。”苏画龄推测道。

  谢天赐抬手擦了擦泪水,冷笑一声说:“那又如何?那些人全都该死,这事要是让我知道,我也会让他们沉尸大海。”

  苏画龄微笑道:“愤怒使人失去理智,你先管管自己的情绪吧!”

  “这么说来,你会逮捕我妹妹吗?”谢天赐问。

  苏画龄说:“你最好劝她自首。”

  “呵呵,我妹妹现在在龙尔东手里,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苏画龄,你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不应该选择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你知道吗?”谢天赐憔然骂道。

  苏画龄正色道:“比起掌控整个逆十字暗杀组织的堕天使龙尔东,我想你妹妹更可怕一些。夺命织女遇到堕天使,你觉得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以你妹妹阴暗的内在,只怕龙尔东想杀掉她,可没有那么容易。当然,这是我的猜想罢了。”

  谢天赐沉默了。

  苏画龄话锋一转,嘻嘻笑道:“别那么沉重,或许这并非真相。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你有空帮我问问你父亲,他到底知不知道窃阴师莫瑶红的下落?”

  “红姨?”

  “不错,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莫瑶红极有可能是连环杀人犯‘血菩萨’,只是她狡猾得很,还有高人帮助,所以我们一直查不到她的下落。”苏画龄说完,谢天赐伸手捂着脸揉了揉说:“有时间再说吧!我现在只想从龙尔东手里救出我妹妹。”

  “那是自然,我也会尽全力去营救你妹妹,只是,这两件事,咱们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嘛!”苏画龄贪心地说。

  “看看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昙舞的遗体,你们看好点,明天我再派人来给昙舞办后事。”谢天赐很不开心,语气疲软,经历了那么多波折,他看上去瞬间老了好几岁。苏画龄没再说什么,他内心轻松了不少,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其实,谢天赐没有回家,他也没有回饭店而是去了一家影院。花了一笔钱让电影院播放最近很火爆的一部电影《粉红羔羊》。仔细观看这个电影,谢天赐脑海里总是泛动着苏画龄对他说的话,这些话诱导着他进入电影剧情。看着电影,想着妹妹,他默默垂泪,暗地里不停地骂着:“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欺骗我?你们早点告诉我,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子。”回头想想,就算他知道了一切,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要杀死那些学生。看到电影结束,他开始有点理解自己的妹妹,她算是坚强了,这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换作别的女孩,估计不是轻生便是默不作声增长犯案者那颗肆无忌惮的黑心。电影女主角阿祥最终完成了复仇,当她杀死一个个欺凌她的“畜生”,电影院内的观众一片叫好。

  谢天赐感到很欣慰,他不停地给电影里那位坚忍的女孩喝彩。然而,电影就是电影,现实中,人们只会叫嚣着把杀人犯处死。假如妹妹“夺命织女”的身份被公布于众,世人绝不会为她喝彩而是推波助澜将死刑降于她身上。想到此,谢天赐不免有些悲凉,离开影院,他拦了一辆黄包车来到113会所,心力交瘁的他这一刻只想好好地泡一个澡。

  或许是太累了,泡着澡,他竟然睡着了。如果不是侍者来叫醒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睡到什么时候。离开113会所,外边已经天黑了。他给大饭店打了个电话,财叔在电话里边说一切安好,只是龙尔东一直没有现形。谢天赐还以为龙尔东会找上门来,他有点失望,抬头仰视斑斓的星空,找到北斗七星的位置,星光俨然成列,妙不可言。看了一眼,吸着凉凉的空气,他嘀咕了一句:“星星如我,我如星星,真好笑。”

  回到谢公馆,吃了几口饭,他躺在床上,脑子翻转着白天苏画龄的话,这些话如同一根根绣花针扎在他的脑袋上,脑内涔涔发痛,哪里能进入梦乡呢?

  半夜时分,门外走过一条人影,人影一晃而过,吓得谢天赐翻身起床。他推开一丝门缝,只见走廊外面游荡着一个人。那人拄着一根银色手杖正摸索着下楼去。谢天赐认得银色的手杖,这是谢圭章生日时他送的礼物。那个人蹒跚挪动,缓缓下楼去。

  谢天赐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的父亲谢圭章。父亲居然起床了,他既惊喜又害怕,转身穿衣服开门追下楼去。谢圭章悄无声息地离开谢公馆,走到大街上,拦下一辆黄包车离开。

  谢天赐感到很奇怪,也拦下一辆黄包车紧紧跟着。谢圭章在楚家荒宅处停了下来,楚宅闹鬼之事妇孺皆知,最近又出现大量弃尸、瓮人,闹得人心惶惶。车夫把谢圭章放下,拉着车子被鬼追一般跑掉。谢圭章拄着手杖推开楚宅的大门,侧身走了进去。谢天赐跟在后边。谢天赐见到楚宅,心中一怵,报纸提起楚宅的往事,他刚好看了这一版,犹有余悸。父亲突临楚宅,这让谢天赐想不明白。他尾随父亲进去。

  楚宅静幽幽的,荒草丛生,如果不是就着星光月色,根本看不出哪儿是哪儿。由于苏画龄发现了楚宅中的瓮人,警察局的人进进出出,使得楚宅败坏的痕迹更加显著。谢圭章的身影在前边缓缓移动,他像是要去后院。谢天赐没有记错的话,楚宅后院正是瓮人所在之地。

  “难道老爸与血菩萨有关吗?他怎么会来这儿?苏画龄说他与莫瑶红关系很好,莫瑶红难不成真是血菩萨吗?老爸这是在包庇血菩萨吗?”谢天赐一面跟着一面想着。谢圭章行动缓慢,他不能跟得太紧。他心里百感交集,努力回忆自己对莫瑶红的印象。对于莫瑶红,他想不起多少来,只记得一件事,莫瑶红很喜欢带糕点给他们吃。

  谢天赐尾随来到后院,然而,谢圭章不见了。他怔然四顾,摆在后院的十几口大水缸以及尸体已经被搬走。院子空空如也,谢天赐站在院子中间,左右是两条回廊,前边是一座环形的后门。想了想,他大步走到那个后门,后门长满了草,他探身看了一眼,外边是一条臭烘烘的窄巷子,长满了荒草,根本无法通行。谢天赐叹一口气,想转身回去,巷子内却传来一声干咳。他狠了狠心,伸手扒着荒草钻进窄巷,艰难地往前面走去。

  走了大概五六十米,前边出现了一盏灯火。他抬头看去,那盏灯火下边是一堵红色的门。他加快步伐走过去,如果不走进巷子钻进荒草丛,根本没法见到这堵朱红色的门。他略感到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返回去。他推了一下大门,戛然而开,门内传来两声咳嗽。谢天赐清楚,父亲就在门内。他走进去,一道长廊通向一个房间。谢圭章走在前边,已把长廊边上的蜡烛点燃。他如此轻车熟路,看来不是第一次来这边。谢天赐满怀好奇地顺着长廊走进去,大约一百来步,到了房间门口。

  在门口停留片刻,里面传来一声痛叫,是谢圭章发出来的。谢天赐暗叫不好,他跨步进门。谢圭章此时喊道:“我头好痛,头好痛,莫瑶红,你这个臭婆娘,你骗了我,你把我给骗了。什么狗屁窃阴功?什么狗屁窃阴法?全都没用,你把我给害死了。”谢天赐进来后,看到谢圭章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打滚。

  “老爸,你怎么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谢天赐惶急地跑到谢圭章面前,心疼地望着父亲。谢圭章捂着脑门目眦欲裂,张着嘴巴想呼喊谢天赐,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圭章说不了话,只能紧紧地揪着谢天赐的裤腿,揪着扯着似乎在求救。谢天赐无法理解,不知所措,只呆呆地站着。谢圭章的手臂渐渐没了力气。谢天赐问道:“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谢圭章身子抖了抖,嘴角渗出一丝黑血,整个人变得僵硬无比。

  “爸!”随着谢天赐一声凄惨的叫喊,谢圭章死掉了。

  谢天赐悲痛万分,巡视着整座房子,这像是一座道堂,四周点着无数的烛火,正前方挂着三幅仙人画像。画像上有个横幅,写着“窃阴仙道,法力无边”等字样。画像前面摆着祭品,插着烛火与香支。鬼气森森的道堂使得谢天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低头问谢圭章:“爸,原来你一直在修行窃阴法吗?”他伸手摸了摸父亲干瘦的脸颊,真冰冷,这股冰冷深深地刺穿他的心扉。

  一股莫名的怒意燃烧全身,一个又一个亲人离开,这让他大为光火。他怒道:“这到底是谁的错?老天爷,你为何要这么对待我?”他发疯一般将祭台、祭品、仙人画像全部推翻。这时,他看到三幅仙人画像后面摆着一副红色的棺材。

  “什么鬼?”谢天赐大步走上前,棺材没有盖盖子,里边躺着一具干瘪瘪的女尸。女尸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寿衣,看着阴森森的。谢天赐看向女尸的脸,这张脸有些苍老苍白,凭着模糊的记忆,他想起来了,女人正是苏画龄苦苦寻找的窃阴师莫瑶红。

  谢天赐的身子打了个冷战,莫瑶红怎么会在这儿?她怎么死了?他伸手拍打着棺材,谁来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他眼睛盯着莫瑶红高高耸起的胸脯。奇怪了,女尸干瘦干瘦的,胸部却臃肿不堪。他走过去伸手撕开莫瑶红胸前的衣服。他被吓了一跳,莫瑶红居然长了三个乳房。莫瑶红除了与普通女人一样的两个乳房外,中间还有一个。只是这第三个长相有点怪异,他盯着看了几眼,对了,像是个婴儿的脑袋。确切地说,这是一颗长得如同婴儿模样的瘤状物。

  “婴形乳?”谢天赐瑟瑟发抖,莫瑶红胸间的那个乳房拳头大小,凹凸有致,如同一张婴儿的嘴脸,嗷嗷待哺的嘴脸看着让人心惊。突然,乳房睁开双眼,嘴巴发出阵阵坏笑。他用双手捂着双眼,从指缝中看去,莫瑶红胸口的三个乳房毫无异状。他觉得自己在吓自己,开始出现幻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重新将衣襟遮盖住莫瑶红的胸口。

  他回到道堂,看着死去的谢圭章说:“我不知道你这些年与莫瑶红都干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你肯定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既然你已经死了,我也不追究了。你为自己的所为也得到了应有惩罚。”他将视线转移到谢圭章脑袋上的那顶黑色礼帽:“最近一年老戴着帽子,怎么劝你你也不脱,到底在这顶帽子下面隐藏了什么?”说完伸手摘下,谢圭章头发散乱,在他右额角凸出一块肉瘤状的东西。谢天赐拨开乱发一瞧,居然是一块菩萨模样的东西。看到这个,谢天赐彻底惊呆了,“怎么会这个样子?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些什么?”

  菩萨怪异地生于谢圭章右边额头,与他融为一体。谢天赐盯着那尊肉菩萨,慈眉善目,双手蜷在胸口,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谢天赐汗流浃背,这一系列的发现让他有惊又怕。他将帽子重新给谢圭章戴上,站起来舒了一口气,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打翻一只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他在道堂伫立了一会儿,发现门边摆着一个书架,径直走过去,书架上摆放着二十多本关于窃阴师的手抄本线装书。

  “真是乱来。”谢天赐拿起那些书看了几眼,觉得书中所写均是无稽之谈。翻着翻着,他从书堆里捡到了一本日记,是谢圭章写的。他拿起来翻看几眼,日记还没有写完,零零落落地只写了七八页纸。他把日记收起,这是对他唯一有用的东西。他回到谢圭章身边,说:“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亵渎我们老谢家,你所犯下的罪状,下辈子好好偿还吧!”说完他对着谢圭章尸体磕了三个响头。尽完孝心,谢天赐拿起烛火将书架的书点燃,他将要烧掉这个房子,封藏这里的所有秘密。火焰熊熊烧起来,屋子很快陷入一片大火之中。谢天赐扔掉手里的蜡烛退出房外,顺着来时的长廊快步跑出去。出了朱红色的门,一个妖娆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天赐抬头一看,竟然是灵妖语,他骂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怎么处理这一切。看来你还不算笨,一把火烧掉这座道堂,苏画龄再厉害,也无法从一堆灰烬中找到血菩萨的痕迹。你想瞒天过海,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苏画龄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得多。”灵妖语爽朗地说着。

  谢天赐冷冷地说:“看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我也是刚刚知道。”灵妖语哑然失笑。

  谢天赐虎视灵妖语说:“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会杀了你。”

  灵妖语笑道:“一把火解决不了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去跟苏画龄说清楚吧!苏画龄能理解你,只要你向他坦白。你也了解他这个人,你要是不说清楚,他会因为血菩萨这件事纠缠你一辈子的。据我所知,他已经查到谢圭章的头上了。”

  谢天赐沉着声音说:“我该怎么做,不需要你管。”

  “我没有管你的意思,你们谢家的人,真心没一个好东西。对了,我跟着你来这儿,其实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灵妖语嫣然一笑。

  谢天赐冷冰冰地问道:“什么事?”

  “龙尔东死了,你再也不需要担心他会回来杀你。”灵妖语说完,谢天赐抬头怔道:“什么?龙尔东他死了?怎么回事?我妹妹呢?他把我妹妹怎么了?”

  “你着急什么?有空去问问苏画龄吧!我想他正等着你呢!”灵妖语说完转身钻进窄巷内的荒草丛离开。谢天赐愣住了,暗念菩萨保佑,保佑妹妹平安无事。

  谢天赐从楚宅出来没有去找苏画龄而是回到谢公馆,将自己关在卧房,看父亲写的日记,看完唏嘘不已。日记是谢圭章卧床不起之前写的,一共写了六天的内容,全是在回忆他自己的过去。之后,他病倒了,没能再去道堂,日记也中断了。

  谢天赐捏着这本薄薄的日记本,他能体会到父亲谢圭章那种日薄西山的悲凉感。谢天赐在书桌前坐到了天亮。鸡啼声响,才回过神来,拿起日记本出门去找苏画龄。

  苏画龄刚起床漱口,谢天赐敲响了他的家门。苏画龄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开门,见到谢天赐,他说:“我正想去找你,你怎么来了?”

  “我妹妹还好吗?”谢天赐问起谢祺祥。苏画龄咳嗽了一声,引着谢天赐来到客厅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说:“我们还在找她。”

  谢天赐担心地说:“难不成被杀害了吗?”

  “没有,我说过了,你妹妹厉害着呢!你一辈子都想不到,杀死龙尔东兄妹的人会是你妹妹谢祺祥。这一局,夺命织女完胜堕天使。”苏画龄惬然笑道。

  谢天赐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

  苏画龄放下毛巾说:“昨天有人在黄浦江上发现两具浮尸,我们派人打捞起来,太令人意外了,两具浮尸正是龙氏兄妹。你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死得太惨了,全身扎满绣花针,整得跟两只豪猪似的。”

  谢天赐忐忑不安地问:“这么说,凶手是我妹妹了?”

  苏画龄说:“八九不离十,只是你妹妹杀了龙氏兄妹后,好像藏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想找我是为了打听我妹妹的下落。”谢天赐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苏画龄嘻嘻笑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妹妹人也杀了,仇也报了,你还想护着她吗?天赐,把你妹妹交给我吧!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在身,你觉得她能过得好吗?”谢天赐低头想了想,苏画龄的话说得没有错,自从知道妹妹是杀人犯,他就没有再见过她,他多么想好好了解这个嗜血的妹妹。

  谢天赐无奈地说:“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儿。”

  苏画龄叹口气说:“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把她交给我不是害她而是帮她。她一个女孩子在外游荡,总会回家找你。你应该明白我的话,你要是放纵你妹妹,你就不怕她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以杀人为乐吗?”苏画龄的话说得有些严重,谢天赐抓了抓有点痒的头发,显得很烦躁,然后把父亲谢圭章留下的日记递给苏画龄说:“关于血菩萨的案子,我想你还是别跟下去了。”苏画龄一愣,拿过日记看了一眼,知道日记与血菩萨的案子有关,他兴奋不已,翻开日记仔细阅读。谢圭章在日记中详细地记载他如何遇上窃阴师莫瑶红,如何与莫瑶红勾结在一块,如何盗取窃阴功的秘籍,如何骗取玉雕师霍师甦的技艺,读着读着,苏画龄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谢天赐说:“你老爸呢?”

  “我想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谢天赐低声说。

  “死了?”苏画龄惊讶地问。

  谢天赐点点头。

  “真没想到,谢伯伯如此成功的人竟然痴迷窃阴法这门骗人的神功,那个莫瑶红把他给祸害惨了。造化弄人,悲喜无常。天赐,你的意思我能理解,我会与钟队长他们好好聊聊,尽力把这个案子封存起来。”苏画龄能懂谢天赐的心思。谢天赐能把这本日记递给自己,肯定是顶着千斤的压力,毕竟作恶杀人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谢天赐无非是想让他了结此案,不再追究下去,更不要让世人知道谢圭章的所作所为。苏画龄深深懂得道家文化中所说的“知其白,守其黑”的道理,他与谢天赐毕竟是多年的朋友,谢圭章误入歧途,无非是听信莫瑶红这个妖婆子的蛊惑。

  谢天赐带着诚意来了结“血菩萨”这个案子,苏画龄自然不能辜负这份诚意。如果他藏着日记本,血菩萨这件案子要查出真相,只怕需要费不少精力,还会落下“元凶已死,查之徒然”的笑柄。苏画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拍拍肩膀说:“天赐,节哀顺变吧!”

  谢天赐颔首说:“我妹妹的事,希望你能多用点心。”

  “这个不需你多言,我叫钟二筒加派人手了。”苏画龄笑道。

  “那就好。”谢天赐说。

  “她会回到你身边的,别担心了。”苏画龄劝慰着。

  “但愿如此,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谢天赐站起来。苏画龄点点头,谢天赐拖着疲软无力的身躯朝门外走去。苏画龄视线随着谢天赐离去,握紧谢圭章的日记本,嘴边露出一道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