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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咱们家终于要造反了吗?(2 / 2)


旁边三婶李氏忙迎上来:“大姐儿你回来就最好了。去了这么久,可把大家担心死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阮青枝神色淡淡,“是太后召见,又不是阎王召见。难道你们对太后的仁慈宽厚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氏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这怎么会呢?我们一开始听说你被召进宫去,心里只觉得荣幸,还是二姐儿说如此突然急召只怕不好,我们才跟着担心的。”

阮青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说了声“不必担心”,又看向阮碧筠:“劳你挂心了。一边为母亲悲痛,一边又为我忧虑,你也是不容易。”

“姐姐平安回来就好。”阮碧筠的两行眼泪早已落了下来,“我真怕……姐姐,太后没有为难你吗?”

“太后为什么要为难我?”阮青枝惊讶,“我又没杀人!我的奴才也没杀人!我们老实本分什么坏事都没干!”

阮碧筠无言以对,愣了一会儿忽然又对着灵位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外面匆匆闯进来一个小厮,急道:“二小姐,京兆衙门传来消息,说是阿豹阿虎已经招认了罪行,在牢里畏罪自尽了!”

李氏忙问:“都招了?背后主使是谁?”

小厮飞快地道:“前面几件事说是没有人指使,是他们自己对老夫人和大小姐不满,瞒着二小姐做的。金夫人那件事他们咬死不认,京兆衙门想尽了办法也没问出旁的来!”

阮碧筠呜咽一声,坐倒在地。

旁边婢女忙扶着她劝慰,阮碧筠便哭道:“那两个混账东西,死不足惜!他们口口声声说对我忠诚,却敢瞒着我去谋害祖母和姐姐,谋害我的师父……姐姐,我好害怕!他们敢害你也就敢害我……咱们相府竟然养了那么两只白眼狼!”

阮青枝愣神看着扑进怀里来的这个小姑娘,下意识地抬手拍了拍:“别怕,不是已经死了嘛。作恶多端的人都会死得很惨的,别怕!”

素白的灵堂里,没了母亲的一对小姐妹互相搂抱着说着人间险恶,这场景既温暖又让人心酸,旁边的婶子大娘们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金夫人啊,您怎么年纪轻轻就走了啊,抛下这几个小儿女,未来的日子该多艰难啊……

哭声中,窝在阮青枝怀里的阮碧筠咬牙切齿:“你是怎么做到的?”

阮青枝疼爱地轻抚她的后背,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你放心,这世道永远都是邪不压正,太后心里什么都明白。”

“是啊,”李氏忙也在旁劝慰,“二姐儿别多心,奴才是奴才,你是你,太后心如明镜,不会迁怒的。”

阮碧筠闻言哭得更惨了,双手揪着阮青枝的腰,下死力气拧。

这点儿疼对阮青枝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一边像哄孩子似的拍着阮碧筠的背,一边仰头向李氏问:“三婶看见我那个丫头了没有?”

李氏迟疑了一下,看向阮碧筠:“那个丫头……”

正不知该怎么说,廊下已传来了阮文忠的一声怒吼:“那个孽障她还敢回来?”

话音落下人也进了门。灵堂内光线昏暗,阮文忠旁的没看清,先瞧见阮青枝的手拍在阮碧筠背上噗地一声轻响。

“孽障!放开你妹妹!”他厉声喝道。

阮青枝受惊猛然将阮碧筠推了出去,翻身跪地战战兢兢带着哭腔喊:“我今天没做错事啊,父亲又要打吗?”

阮文忠愣了一下,随即震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阮青枝继续瑟缩。

灵堂中几个妇人看着阮文忠,人人震惊。

怎么听这意思,阮大小姐经常挨打?有错要打,没错找错也要打?这是什么道理!

有几个心软的已经忍不住想出来劝:“相爷,大姑娘她……”

“今天谁都别劝!”阮文忠狠狠地挥了挥手,“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来,谁劝也不中用!福儿,给我绑了这孽障送到京兆衙门里去!衙门要杀要打,我相府绝无二话!”

这一次夜寒不在,几个小厮大了胆,闯了进来:“大小姐,得罪了!”

阮青枝不理小厮们,只仰头看着阮文忠,委屈巴巴:“爹,为什么啊?”

“收起你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阮文忠怒气更盛,“狼心狗肺的东西!太后召见你,难道还没跟你说清楚吗?你居然还敢回府,是定要拖着相府下水还是怎么着?你趁早给我乖乖滚去京兆衙门,说不定为父还能保你一具全尸!”

满堂亲眷和丫鬟婆子们听见说得这么严重,谁也不敢再上前相劝,只能不约而同地退后贴墙站着,惊恐地看着堂中的父女三人。

阮青枝落下泪来,弱小又无助:“女儿听不明白父亲的话……为什么要去京兆衙门?女儿不知身犯何罪!”

“爹!”阮碧筠急急走过来,拽住阮文忠的衣袖向他使眼色。

阮文忠拂袖推开她:“筠儿你不要管!这个孽障买通了你的暗卫,谋害你们祖母、害死你们的母亲,罪行累累,万死莫赎!事到如今你还要为她求情吗……”

“父亲!”阮碧筠终于急了。

阮文忠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筠儿你别怕,等这些事了结了,为父再帮你重新挑几个侍卫就是。”

“不是的父亲……”阮碧筠又急又气,一时又说不明白,憋得直掉眼泪。

阮青枝却早已把此刻的场景预料到了,应对起来无比自如:“父亲,女儿还是不明白!阿豹阿虎不是已经认罪自尽了吗为什么又要推到女儿的头上?怎么父亲如今也开始插手京兆衙门的案子了吗?还有,太后召女儿进宫去问养生汤的方子,怎么成了女儿的大罪了?难道父亲盼着太后凤体越来越糟所以不许女儿帮太后调养身子吗?——父亲,咱们家终于要造反了吗?”

阮文忠听见阿豹阿虎已认罪愣了一下,后面养生汤什么的就更加莫名其妙。直到最后一句话响亮亮地喊出来,他打个哆嗦终于醒过神,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孽障!你疯言疯语说些什么!”

阮青枝吓得后退两步眼泪直流:“是父亲您先疯言疯语的呀!我什么时候买通筠儿的暗卫、什么时候谋害祖母、害死母亲了?父亲,我若做了那样的事,我还是人吗?弑母之罪天地不容,必定会天打雷劈堕入十八层地狱我不知道吗?若是别人害死了我的母亲,被我知道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那人挫骨扬灰的呀!”

她虽是哭得厉害,眼睛却始终瞪圆,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阮文忠的脸。

果然,她说了这么多话,阮文忠表情变化最大的时候是听到“被我知道了”这句假设的那一瞬。

果然,栾玉娘之死,还有内情!

阮文忠的神色很快调整过来,震惊而又愤怒:“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氏这会儿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忙过来抱住阮青枝,抬头向阮文忠道:“大哥您是不是醉糊涂了?我们都知道大嫂去了您心里难过,可再难过也不能借酒浇愁,更不能借着酒劲儿骂孩子啊!您看看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堂中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

就说嘛,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把女儿送去京兆衙门问罪了,原来是醉糊涂了!

当爹的糊涂,当女儿的又年少无知口不择言,话赶话可不就越说越吓人了?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可真是……

当下众人心有余悸又怜悯又好笑地上前相劝,阮文忠终于从众人的言语之中察觉到自己莽撞出错了。

怎么,阿豹阿虎死了?没咬出筠儿,也没让那个孽障去顶罪?

那,太后见她做什么了?说好的事怎么又临时改了主意?

阮文忠心中焦躁,又盯着阮青枝喝问:“孽障,你到底——”

话未说完阮青枝已经急急打断:“父亲,您把我的伴月怎么了?您上个月差点打残了携云,昨天把夜寒送进了京兆衙门,现在终于轮到伴月了吗?父亲,我身边只有这三个人……”

“不是的姐姐,”阮碧筠急急在旁解释道,“伴月只是被派去舂米了,并没有人欺负她!你知道的,这两天府里事多人也多,存下的精米不够用,所以各院里闲着的人都去厨房帮忙了!”

我信你个鬼!阮青枝在心里暗骂。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笨法子舂米?何况舂米这种力气活,成年人做起来尚且吃力,让小姑娘去干这不是明摆着折磨人吗!

此刻灵堂中旁人显然也都知道内情,看向阮碧筠的目光便有些不赞同。阮青枝察觉到了,便不再寻根究底,直接吩咐了福儿去给她把伴月叫回来。

阮碧筠觉得脸上发烧,还想解释什么,阮青枝便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府里事忙缺人手,但是伴月我真的要叫回来用一下。我答应了要给太后配药治腿疾,时间紧迫,携云一个人跑腿怕忙不过来。”

“你……还要见太后?”阮碧筠抬头看着她,脸上神情僵硬。

“是啊,”阮青枝握着她的手臂显得更加亲密,“后天重阳宫中有菊花宴,太后已吩咐了咱们两个一同前往。我想到时候就顺便把药带过去,省得多跑一趟。”

阮碧筠怔怔的,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阮青枝很快放开了手,转身扶着携云的肩头道:“咱们回去吧。别担心了,父亲会把伴月还给咱们的。”

二人迈步出门,阮碧筠忽然紧走几步又赶了上来,抓住阮青枝的手臂低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想做什么?!”

阮青枝看看旁边没有别人,便也压低了声音轻笑:“你想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别人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我当然要抢回来。”

“你凭什么?!”阮碧筠咬牙。

阮青枝含笑看着她的眼睛:“凭,天经地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