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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我就是看上凌寒了(1 / 2)

97.我就是看上凌寒了

有这句话,凌霄就知道这奏章的内容多半不妙了。

但他仍然没想到竟是这种程度的“不妙”。

祝衡并不知道阳城的瘟疫是人为散播,也未必能想到中间这个时间差有问题。所以凌霄原本以为这份奏章应该是请功的,或者最多是骄矜地表达一下对阳城百姓的歉意,总之内容绝不至于让他措手不及。

然而他全猜错了。

这是一封请罪书。洋洋洒洒近千字的奏章中,祝衡自陈了八大罪状,一字一句椎心泣血,仿佛恨不得即刻就把自己军法处置了。

先是说自己轻信调令,未及深思就连夜带兵围了阳城,给阳城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再说自己误信歹人,与那阳城府君李仲道多有往来,私自放了李仲道及其亲眷进出阳城,为睿王传递消息;

然后说自己受人蒙蔽,误以为阳城瘟疫已不可控,草率带兵攻城甚至入城放火,致使将士和百姓都有死伤……

桩桩件件,他是半点儿都没打算为自己隐瞒。

但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关键在于“轻信调令”、“受人蒙蔽”以及“误信歹人”。

还有“为睿王传递消息”。

最关键的是,他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三日前,他收到了睿王府的传令,睿王命令他不必打听城内的情况,务必放火焚城,鸡犬不留。

这条命令,与凌霄今日请缨亲赴阳城的大义之举自相矛盾,谁都能看得出其中必有猫腻。

要么是祝衡这份奏章在说谎,要么今日睿王与郑太医请缨赴阳城治病救人只是一场表演。

皇帝会怎么想?凌霄不敢猜。

此时他手中奏章已经阅完,皇帝命令他传给朝中群臣看。他不情愿,却被安国公给抢了过去。

安国公声音儒雅清朗,不急不缓地当众读了出来,那奏章上的内容便响彻了整个大殿。

这下子,凌霄已经没有办法再“随机应变”。

他急急爬向龙案,跪哭:“父皇!这奏章上的话,不是真的!是……是祝衡和阮青枝这个妖孽合谋来害儿臣的!儿臣素来以百姓为念,这么可能授意祝衡放火焚城!……对质!儿臣要求与祝衡对质!”

“朕会让他来的。”皇帝叹了一声,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这是,要当一件案子来查办了。

凌霄颓然跌倒,惶惶无措。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声音几乎要把大殿的屋顶给掀了去。

如此局面持续了很久,直到阮青枝都快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才终于有一个老臣跪了出来:“陛下,此案疑点颇多啊!如若阮大小姐和祝衡所言属实,那……睿王殿下目的何在?”

“目的何在,恐怕要问睿王殿下本人。”张俭冷冷地道。

另一老者拈须冷笑:“睿王殿下的目的,倒也不难猜。先前不是有相府二位小姐的真假凤命之争吗?阮大小姐逃去阳城避难,睿王殿下就下令散播瘟疫、焚毁阳城,此举不但可以除掉阮大小姐,而且可以将‘妖孽’之名加诸阮大小姐之身,那阮二小姐的‘凤命’就此名正言顺,岂不妙哉?”

此话一出,众人又将目光移到了阮青枝的身上。

阮青枝一脸惶恐连连摆手:“老大人也太瞧得起我了!睿王殿下想杀我是不假,却远远未到拉一城人来为我陪葬的地步,您不要冤枉他了!”

那老臣揪了揪胡子,觉得阮青枝这话有点莫名其妙。

她怎么又回头替睿王说话了呢?

正纳闷着,阮青枝忽然又站了起来,背着手一本正经作小大人状:“依我看,睿王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第一个目的恐怕是为了立功:假如阳城百姓不曾被我所救,殿下今日自请奔赴阳城的‘大义之举’,便是他将来登上太子之位的重要筹码;而郑太医手中那张或许根本就没有半点儿用处的方子,足以为睿王殿下骗取全天下百姓的爱戴。诸位大人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群臣议论纷纷并没有人来附和她的话,须臾却又有人吼道:“睿王殿下的心思,你如何知道?分明是你小丫头片子信口雌黄!”

阮青枝不以为意,继续道:“这第一个‘目的’确实是我瞎猜的,但第二个不是。”

她向前走出两步,看着凌霄:“睿王殿下的第二个目的,确实是想借阳城瘟疫除掉一个人、并且令那人背上千古骂名永世不得翻身。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一个值得以二十万百姓陪葬的——大人物。”

“妖孽!妖孽!一派胡言!”凌霄暴怒地跳了起来,脸色煞白双眼赤红形同疯癫。

旁边金吾卫忙上前拉住,防他伤人。凌霄死命挣扎,头发不知何时散下来一绺,形象就更为骇人。

旁边群臣慌忙避让,就见凌霄仍盯着阮青枝怒吼:“妖孽,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什么‘大人物’值得以二十万百姓陪葬?”

阮青枝低头看着他,不慌不忙:“我认为那个人不值得,那个人自己也认为不值得。但没准儿你睿王殿下认为值得呢?否则你这一番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到如今你也不要再口口声声把百姓挂在嘴上,毕竟陪着那二十万百姓在阳城出生入死的是我和那个人,而不是睿王殿下你。”

凌霄被人按在地上挣扎不得,只好勉力冷静下来,盯着阮青枝以目光威胁:“本王承认有争功之心,但阳城爆发瘟疫与本王无关!阮青枝,你此番立下大功,本王也感激敬佩,但还是要劝你不要借此兴风作浪,以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好的功劳变成了大罪!”

阮青枝并不在乎这样的威胁,正要顶回去,却听见皇帝咳了一声,语气沉沉地道:“阮丫头,阳城的事,朕会命人查清楚。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回府去歇着吧。你的封赏,稍后会直接送到相府去。”

“陛下,”阮青枝转身行礼,“民女的封赏不急。倒是有个人与阳城的这桩案子牵连甚深,他说有几个问题要同睿王殿下掰扯掰扯,民女自作主张把他带来了,请陛下恩准他进殿。”

皇帝皱眉不语,神色似是有些恼怒。

凌霄愈发紧张,挣扎着又要跳起来:“不许!不许他进殿!朝堂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来的吗?轰出去!”

“哟!”阮青枝大惊,“睿王殿下,民女一直以为天下最大的人是皇上,原来这朝堂竟已是您在当家做主啊?那行吧……”

“传他进来。”皇帝忽然沉声道。

太监忙向外通传一声,就见门口光影闪动,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戴面具的那个有人认识,是阮大小姐的男仆夜寒;他手中拎着的那个也有人认识,是阳城府君李仲道。

凌霄伸着脖子往后看了很久,确认再也没有第三个人进来,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坐倒在地。

没有“那个人”。那个人没来。谢天谢地。

这时夜寒已押着李仲道走到前面,按着他跪到了地上:“自己说吧!”

李仲道给皇帝磕了头,没等旁人问,自己就絮絮地说了起来。

还真是说来话长。他从一开始科举入仕之后被睿王招揽,一直说到睿王使手段将他外派到阳城敛财纳才以及探听消息,再说到这一次阳城瘟疫的事……

不对!凌霄再次紧张起来。

李仲道是他的人,休戚相关,怎么会把事情交代得这么彻底!

此贼,叛变了!

“父皇!”凌霄伏地痛哭,“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当初识人不明,误认此贼为忠良,将他派往离上京最近的阳城,本以为能仗着阳城富庶繁华为上京之屏障,不料此贼竟趁机兴风作浪,残害百姓……请父皇下旨,为南齐铲除奸佞!”

“是啊皇上!”翰林院的几个官员也跪了出来,“李仲道是奸佞,他的话如何信得!不如早早杀之,以正朝纲!”

殿中静了一瞬,并没有人再出来附和,也没有人急着反驳。就连皇帝也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没有说话。

于是李仲道略一停顿之后,继续说道:“……睿王下令洒遍全城的那罐毒物不便带回上京,罪臣已埋在阳城家中后院,若有必要可随时取出验看;历年往来信件,包括与此次瘟疫有关的,罪臣皆已带在身上,请陛下过目。”

他手被捆着动弹不得,夜寒便上前从他怀中取出一大包信件来递给太监,送到了皇帝的案前。

皇帝没有打开看,盯着李仲道问道:“所以,此次阳城瘟疫,确实是睿王所为?”

李仲道艰难地挺起胸膛跪直了身子,郑重道:“是。”

“父皇,儿臣冤枉!”凌霄伏地叩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帝垂眸黯然良久。

满殿文武百官陆续跪了下来,却无人开口。

人证物证这么多,案情几乎已经完全明朗,狡辩已是无益,落井下石却也多余。

眼下,就只等皇帝下定决心了。

其实随着这些日子张俭那边查案的进展,群臣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查出睿王的一项罪名来,所以今日出了这样的事,群臣已不十分震惊。

只是皇帝恐怕很难接受。短短几个月,一个几乎毫无瑕疵的备选储君,转眼变成个为了立功可以人为散播瘟疫、谋害二十万无辜百姓的穷凶极恶之徒,这岂不意味着君父识人不明?

皇帝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时间久到群臣几乎要疑心他已经昏了过去,几次示意太监上前查看。

幸有太后在上方稳稳地坐着,人心安定,因此一直没有出什么乱子。

时间早已过午,群臣饥肠辘辘头晕眼花的时候,皇帝终于抬起了头:“除去四皇子凌霄亲王冠冕,交由三司会审。李仲道、祝衡一干人证随时传唤,务必确保无虞。”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官长同时出列应命,殿中气氛沉闷而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