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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大小姐的前程,悬了(1 / 2)

163.大小姐的前程,悬了

一朝遭逢巨变,宫中必定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可是阮青枝既没有来得及向夜寒打听,也没有顾得上替他担心。夜寒走后没多久,她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中间仿佛有人来给她喂药,又隐隐听到伴月的哭声,还有许多脚步声在床前来来回回,阮青枝一直没有醒。

再睁眼时房中已经点了灯。随着伴月的一声尖叫,凝滞的空气瞬间鲜活了起来。

阮青枝皱眉,无奈:“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伴月转回来,拍着被子哭道:“你还有脸抱怨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让人省心呢!”

“我明白了,”阮青枝看着她笑,“原来你不是心疼我差点死了,而是恨我差点连累你死了!”

“呸!”伴月没好气,“谁心疼你?我当然是怕你连累我!你快别笑了,难看死了!”

阮青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未收:“难看也要笑啊,高兴嘛!除非你这会儿忽然告诉我阮碧筠又活过来了,不然我是非笑不可的!”

伴月顿了一顿,抿紧了唇角。

阮青枝立刻紧张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她该不会真的活过来了吧?!”

“没有,”伴月回头向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老夫人已经派人去把尸骨收回来了。说是几个人都只剩了骨头,又被火烧得发黑,也分不清哪具是二小姐的,只能一口棺材都装了。”

阮青枝听得怔怔,许久才叹道:“真死了啊。”

这一世得知有个阮碧筠乱了她的命数,她是很烦的。但此刻确知阮碧筠已经消失了,她却又觉得有些失落,仿佛日子忽然变得无聊了起来。

伴月没给她机会伤春悲秋,说完这件事立刻又指了指门外,禀道:“褚姨娘和二少爷在外头跪了一天了。我也劝不走她,你看是不是要见见?”

阮青枝想了想,点头。

伴月立刻出去把人叫了进来。阮青枝歪在枕上抬头向外看,见那母子二人一进门就跪下了。

“怎么回事?”阮青枝问。

褚娇娘伏地哭道:“三小姐犯下了天大的错,妾身原是没脸来求见的,只是如今相府眼看着就要倒了,老夫人偏又赶在这时候生病……大小姐,相府只能靠您了!”

“祖母病了?”阮青枝皱眉。

褚娇娘擦泪:“是。前儿听说老爷没了以后就开始不思饮食,如今收了二小姐的尸骨,免不了又要哭几场……听周嬷嬷说已经昏过去好几回了,大夫们都没有法子,只说要开解她放宽心,吃药是没用的。”

“这样啊,”阮青枝往枕上靠了靠,“那是该劝她老人家放宽心。”

褚娇娘连连称是,又道:“眼下老夫人病着,众人心里不安还是小事,最难的是府里无人做主,老爷的丧事操办得很不成样子。照理说这也不是妾身该管的事,可是老爷体面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摊上这么个局面,实在……”

她话未说完就哭了起来,哀哀切切十分动人。

阮青枝并不动容,淡淡道:“人死如灯灭,那些虚热闹都是给活人看的。如今京中乱成这样,谁有心思来看咱家的热闹?父亲没了,咱们也不是‘相府’了,丧事一切从简就是,还真当死了凤凰吗?”

褚娇娘忙叩首称是,又推着阮皎跪上前来,抹泪道:“丧事体面不体面也都罢了,眼下那边二老爷三老爷争着让自家的夫人和管家们来替咱们主事,我怕……大小姐,您年纪小可能不懂,有时候有人帮未必是好事,没人帮也未必是坏事……”

“我知道,”阮青枝打断了她的絮叨,“你是想说,无利不起早,是不是?”

褚娇娘怔了怔,咬牙道:“是。大小姐您也看见了,平时除了逢年过节,那两府都是不常跟咱们来往的。如今老爷没了,他们倒忽然对咱们尽心尽力丝毫也不见外了。妾身心眼小,不敢轻易信他们!”

“咱们的管家死了吗?”阮青枝问。

褚娇娘忙道“没死”,之后又觉得这句话过于怪异,惊诧地抬起了头。

阮青枝冷冷道:“你出去告诉那两位老爷,长房这一支还有三位小姐两位少爷没死,几位姨娘也还没改嫁,管家也还活着,所以不敢劳烦他们来操心受累。他们若是放心不下,等我们都死光了再来接手也不迟!”

褚娇娘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立刻欢喜应着站了起来,随后又迟疑着问:“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听?”

阮青枝冷笑道:“告诉他们,话是我说的。谁若觉得我说话难听,让他们自己来找我理论!”

褚娇娘忙笑道:“大小姐发了话,还有谁敢多嘴!”

阮青枝笑了笑不再多言。褚娇娘站了一会儿,之后安安静静地牵着阮皎退了出去。

伴月送客回来,又跑到阮青枝床边低声道:“如今褚姨娘可算是熬出头了!府里没了主母,妾侍里头又只她一个是儿女双全的,她这是明着要来算计相府的中馈呢!”

阮青枝掰着指头算了一阵,笑了笑:“阮文忠敛财的手段并不高明,这相府的家底只怕丰厚不到哪儿去。她要算计就让她算吧,总比被二房三房算计去的好。”

“小姐不管?”伴月愕然。

阮青枝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横竖这府里只剩下了几个妾侍,谁当家都一样。

倒是不能再让老夫人管着了。否则说不准哪天让另外两房的老爷少爷小姐们给哄高兴了,这相府可就成了别人的了。

做孤女已经很惨了,她可不想更惨一步,去做一个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孤女。

伴月见阮青枝心里有打算,也就不再发愁,凑过来又问:“老夫人的病,咱们管不管?这会儿外头已经有人议论,说大小姐是神医,怎么倒让老夫人病倒了呢?”

阮青枝淡淡道:“神医也治不得心病。她想她的儿子、想她的孙女,我可没法子给她把人救活过来。这会儿她心里正恨着我呢,说不定我一露面就把她给气死了,那时少不得又要说我是妖孽。”

这倒也是。

伴月想了想,撇撇嘴:“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老爷是她的儿子,她偏爱几分也就罢了。二小姐跟您一样都是她的孙女,她怎么就一定要厚此薄彼呢?”

阮青枝摇摇头,没有接话。

其实老夫人还真不一定是厚此薄彼。她只是希望府里人丁兴旺和睦团圆,脾气好的要让着脾气坏的、心眼好的要让着心眼坏的,总之最好人人都不要争不要闹,若闹起来了一定是脾气好的那一方还不够宽容、心眼好的那一方还不够仁厚。

所以阮青枝早就想明白了,她要做府里最坏的那一个。

只是老夫人似乎还没转过弯来,仍然喜欢按照前面十几年的习惯,把她当成“听话的孩子”来苛责。

阮青枝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还不够坏,害得老夫人产生了错觉。

“伴月啊,”她抬起了头,“你到前头替我传几句话去,就说父亲是罪臣,丧事不宜大操大办。到今儿也算是停灵三天了,不如今晚就葬了吧。”

伴月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立刻答应着转身就要走。

阮青枝叫住她,又补充道:“还有,就说我说的:阮碧筠并非为父亲尽孝而死,一介幼女无功无德,不能入祖坟更不能进祠堂,就按照早夭女的规矩,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是!”伴月高声应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携云捧着食盒在门口站了很久,犹犹豫豫一直不肯进来。

阮青枝眼角瞥见了,当即问道:“你磨蹭什么呢?看我太凶,不肯伺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