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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她还要见你最后一面呢(1 / 2)

167.她还要见你最后一面呢

“皇帝”也许未必是个好差事,但极少有人会觉得腻。即便腻了,也不会选择把自己涂得跟个灶王爷似的出来当侍卫。

夜寒没有回答这种可笑的问题,阮青枝也没打算等他回答。

她只需要顺着夜寒的视线跟着看一圈,很快就看出了门道:“人群里面有很多看上去身手很不错的,你在看他们?那些是什么人?永宁侯在上京的内应吗?”

夜寒细看了一遍,同身边的侍卫交换过眼神之后,得空向她低声说道:“原本我只是在担心,如今连你都这么想,那看来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

阮青枝一惊:“真有这么回事?可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要煽动百姓?还是利用百姓制造混乱?”

“也许是二者兼而有之。”夜寒盯着人群中一个角落,沉声说道:“还可以再加上一种可能:他们要劫囚。”

阮青枝看了看台上跪着的那些死囚,不太明白。

夜寒解释道:“我是想引他们出来,这次斩刑故意把江贤妃身边几个很特殊的奴才也安个罪名捎带上了。”

阮青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断头台上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心中沉沉思忖。

成大事者,牺牲几个奴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不值得冒险劫囚,更不值得提前发难。

当然,如果这几个奴才的身份、能力值得另眼相看,则需要另当别论。

但,身份能力不凡的奴才长期在一个宫妃身边活动,这又透露出了另外一个信息:永宁侯叛乱并非临时起意,当然更不是“激于义愤”,而是居心叵测蓄谋已久。

阮青枝看向夜寒。

后者回看她一眼,含笑安慰:“不用担心,咱们早有准备。今日即便他们煽动全城作乱,咱们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阮青枝闻言稍稍放心,忙把自己刚才想到的说了,提醒道:“不要轻敌。他若果真在宫中安插过厉害的人手,便极有可能藏着一些咱们未曾算到的阴招,不得不防。”

夜寒郑重地应了,示意身边众侍卫小心戒备,之后便看到楚维扬伸手抓起令签,重重地向地上掷了出去:“斩!”

刽子手高高地扬起了大刀,台下的百姓用尽全力欢呼鼓噪起来。

眼看一众死囚便要人头落地,四面八方却同时有人跃出人群冲向台上,口中乱七八糟地嚷着什么“逆贼凌寒弑君篡位”、“救我南齐仁人志士”、“暴君滥杀无辜”之类,嗓门极大,却也因为嗓门都大所以显得十分混乱,搅在一起几乎全都听不清楚。

没等他们喊明白,也没等他们冲到台上来,刽子手的刀已经落了下去。

很显然他们往外跳的时候太仓促了,以至于把事先想好的各种口号都喊了一遍,唯独忘了喊“刀下留人”。

台上鲜血飞溅,台下欢呼声、惊呼声响成一片,热闹闹乱哄哄。

楚维扬拍了拍巴掌,笑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提前行刑有用吧?那帮蠢货还在傻乎乎等午时三刻呢,以为老子跟他们一样蠢!老子只提前半个时辰扔了签子,那帮蠢货就全都傻了眼!”

他得意洋洋手舞足蹈说个不住,这会儿却没有人顾得上理会他。

正打架呢!

冲上台来的那些“义士”没能救到人。眼看着人头落地鲜血溅到身上,他们还没来得及惊愕,已见高台上全神戒备的将士们动了起来,盔甲鲜明长刀锋利,二话不说直迎向他们面门。

立时战作一团。台下众百姓乱乱地发出一片惊叫,簇拥着、推挤着接连后退,惶惶无措。

看杀头而已,怎么还打起来了呢?这世道果真要乱了吗?!

劫囚未成的“义士”们回过神来,忙向台下吼:“凌寒弑君篡位,天下共诛之!今永宁侯已在洛城起兵,遍邀四方豪杰……”

他们的词儿显然编得极好,只可惜好几个人同时在喊,声音又不齐,听到百姓耳中愈发觉得晦涩难懂。

但即便不懂后面的话,只“弑君篡位”这四个字就够他们惊吓的了。再加上人群之中还有人在煽风点火,乱嚷什么“永宁侯兴兵讨逆”、“上京要乱了”之类,惹得百姓加倍不安,人群如海浪一般推挤冲撞,哗声不断。

为君者最怕的便是民心不安。这样下去,不太妙啊。

阮青枝正忧心忡忡,却见旁边人影一闪,老程纵身跳上了桌子,亮开他的大嗓门高声吼道:“挤什么挤!乱什么乱!几个蟊贼就吓成这样?我南齐的子民个个都是英雄,我看是哪个怂包在乱挤!挤挤挤,趁早挤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吗!”

前面百姓轰然笑了起来,后面没听见的忙追着打听,几句话来来回回传了一圈,气氛顿时变了。

没有人愿意被看作怂包,所以能不挤的就不挤了。那些被旁人推着乱撞的人为了不被牵连骂作怂包,也不得不竭尽全力稳住身形,尽量不撞到别人。

如此,汹涌的人潮以看得见的速度稳定了下来。

众百姓再看金吾卫奋勇杀敌、监斩官等人气定神闲地坐着,心中恐慌渐平。

老程接到了夜寒的示意,又继续吼道:“永宁侯造反,屁大点事也值得嚷嚷!是,你们不用在私下里瞎猜,老子可以跟你们明说,永宁侯是造反了!在洛城!”

百姓惶恐大多正是为了这个,此时听见朝廷的人当众承认了确有此事,一时倒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该加倍害怕。

台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一片刀影闪闪间,老程继续吼:“当我们西北军是吃白饭的?当咱们新皇帝这些年在西北打仗是白打的?老子今儿就把话撂下了:别说一个永宁侯造反,就是再来二十个永宁侯,他也进不了上京!”

他话音未落,百姓欢呼已起。

谁管孰是孰非孰弱孰强?百姓只知道逆贼进不了上京就好,上京不打仗就好!

一番欢呼雀跃之后,作乱者已明显不敌。众将士开始腾出手来收拾战场,老程便从桌上跳下来,换楚维扬跃了上去。

“来来来还有谁要造反的别磨蹭了都一起来!”楚维扬的嗓门不算大,声音却极脆亮:“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趁着这会儿新君的龙椅还没坐稳,趁着这会儿消息还没传开、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知道先帝和朝中二三十位大臣是怎么死的,你们就尽管把脏水全泼到新君身上去,说是他害父弑君篡夺帝座,各凭本事试试把他拉下马来啊!等过些日子那些蠢货琢磨明白了,可就没你们什么戏了啊——”

阮青枝往夜寒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你就不该打扮成这样出来!瞧瞧,风头都被他们抢光了!”

夜寒摊摊手,无奈:“我若是不打扮成这样就出不来了。宫中朝中不知多少人盯着我呢,多走一步路都会有人进谏,好像我一出门就会被人给杀了似的。”

阮青枝哈哈笑了一声:“你配合他们一下倒也无妨。皇帝身娇体弱,做臣子的才有用武之地嘛!”

夜寒哼了一声,嘀咕:“当皇帝都这么惨吗?我记得父皇那时候还好啊。”

阮青枝敛了笑容,意味深长地道:“你不一样,你名不正言不顺嘛。这才刚开始呢,你若处处听他们摆布,以后必然还有更过分的,比如‘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臣处分可也’这一种!”

帝王无能,被权臣当个傀儡软禁起来也是寻常事。

夜寒沉沉思忖良久,又笑了笑:“他们不了解我,打错算盘也是情有可原,只希望不要错得太离谱。”

阮青枝知道夜寒不是优柔寡断之辈,所以倒也没有真的担心他。其实细想想他这样乔装改扮还是蛮好的,总强似一个明晃晃的皇帝坐在这儿给刺客当靶子。

时局颇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谁也不敢保证此刻在人群中被挤得几乎要哭的那几个老者,在特定的时候不会露出獠牙盯着龙椅吼出一声“杀!”。

当出头鸟的永宁侯是个傻子,聪明的都还在后头观望呢。

阮青枝看着夜寒,越看越觉得他蛮可怜,像一只被人拴在铁锅旁边随时准备宰杀的小绵羊。

断头台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运送尸首的马车来了。百姓们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连带着刚才受到的那一番惊吓也变成了足够用来跟人吹牛的谈资,互相大声交谈着,陆续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