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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你就不要我了?(1 / 2)

173.你就不要我了?

事实证明阮青枝想错了。

太后没顾得上教训她,直接就冲着夜寒来了。多年母仪天下的威严在,虽是素衣银钗,依旧气势十足:“你父皇五七大祭,你迟迟不至,是何道理!”

夜寒站定,看着她,微微躬身:“母后身子大好了。”

“你不用跟哀家假惺惺!”太后横眉竖目,眼角皱纹直颤:“哀家的身子好得很,你还盼不到哀家死!——你给我跪下!”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在跪,见了这架势人人震悚不敢言。

夜寒没有跪。他向前逼近一步,冷冷道:“母后思念父皇,也该保重自己的身子,老这样疯疯癫癫的也不是办法。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宫里宫外的命妇小姐们还要以您为表率呢。”

跪着的群臣互相交换个眼色,明白了。

难怪觉得那个端雅持重的皇后娘娘做了太后忽然性情大变呢,原来是伤心得疯了啊。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太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愈发恼怒:“凌寒,你自己做了错事,无言可辩,就只会诋毁哀家吗?你父皇灵前,你可敢说你问心无愧?!”

“朕当然问心无愧,”夜寒面向灵位跪下,神色坦然,声音朗朗:“母后,时辰快到了,举哀吧。”

“你!”太后跟过来待要跪,忽然又回头看向阮青枝:“你站在这儿做什么?你现在,姑娘不是姑娘媳妇不是媳妇,先帝不会愿意看到你!你滚出去,不要脏了灵堂的地!”

阮青枝心里叹声“终于来了”,面上却平平淡淡,不惊不怒:“太后娘娘,臣女是晚辈,先帝不会在意臣女究竟是姑娘还是媳妇。此刻先帝最介意的是,您手上滴下来的血,脏了他投胎的路了。”

太后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失态以后又忙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厉声怒吼:“你这贱婢——”

“太后,”阮青枝看着她,压低了声音:“先帝的沈贵妃是怎么死的?徐淑妃又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先帝九位皇子有七位都在两岁之前丧了生母?难道咱们南齐也有留子去母的规矩不成?”

“你到底要说什么?”太后脸色沉沉。

阮青枝踮了踮脚,发现自己已经长得比太后还高了,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太后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后狠狠一拂衣袖,冷笑起来:“你不用在哀家面前耍这些手段。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阮青枝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道:“从前先帝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大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烂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只有你们自己捂住耳朵蒙上眼睛,假装自己瞒得很好。”

太后咬牙,脸色憋得发青。

阮青枝向前迈出两步,声音更低了些:“您先前不是这样的性子。谨小慎微那么多年,如今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因为做了太后,成了宫中的长辈,就觉得终于尘埃落定,不用再假装贤良淑德了?”

太后神色冷冷,心中暗道不能跟疯丫头吵架,掉价。

阮青枝只得自己又接了下去:“您这样想倒也没错,只是您忘了一点——太后不会被废,却很容易死。”

“你还敢……”太后眼睛瞪圆。

阮青枝露出笑容,语气很是轻松愉快:“长辈,老年人嘛,腿脚不好心脏不好都是常事,所以越是喜欢上蹿下跳,就越死得快。就像先帝,明明可以万岁万万岁的,他偏要故意搅动几个儿子斗来斗去,后来怎样呢?儿子确实如他所愿死了好几个,他自己却也紧赶着遭了殃,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也没瞒住!”

太后听着她的絮叨,脸色越来越难看。

旁边一声哀哭惊得她回过神,却发现夜寒已经带着群臣开始举哀。女眷那边竟是寿康宫的莲姑姑带头,完全把她这个太后撇到一边去了。

太后慌里慌张想跪过去混进队伍,未能如愿,只得在旁边站着,尴尬万分。

这下子,倒成了她没理了。她虽来得早,但没有随众行礼,与没来又有什么两样!

许久之后三遍举哀结束,夜寒带同群臣站了起来。

太后缓步上前,打算跪进去上炷香烧些纸钱把这件事混过去,灵堂里的小太监却拦住了她,高声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不必劳累。奴才扶太后回宫——”

言毕不由分说搀起她的手,推着便往外走。

群臣无一人阻拦,都躬身行礼道“请太后娘娘保重凤体”。

这意思是,都承认她有病了。

太后大为紧张,猛甩开那太监的手,厉声吼:“凌寒,你是要软禁哀家吗?!”

夜寒平静道:“母后癔症犯了,如此狂呼乱叫实在有失体统。朕只是想请母后回宫静养,并非软禁。”

太后冲他啐了一口,厉声道:“你是有多心虚才不敢让哀家出现在人前!你怕哀家揭穿你弑君篡位,是不是?!”

群臣面面相觑。

夜寒皱了皱眉,看向阮青枝:“你看这……,怎么办?”

阮青枝苦了脸,显得十分为难:“暴躁、不讲理、产生幻觉、胡言乱语……这明明白白是癔症了。不是我不肯帮忙,只是你知道,我这个‘神医’本来就是阳城百姓给吹出来的,何况神医也不是神仙,这个病实在不好治啊!太医院的安神汤已经是最好的,我也生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只能先委屈太后娘娘暂时不要出来见人了!”

“你……你们!”太后气得暴跳如雷,“这天下已是你们的了吗?先帝灵前,竟由得你们这样睁眼说瞎话!”

她猛然转身,指指在场的几位宗亲:“你、你们!说话!凌寒这个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他配不配做皇帝,你们都看不见吗!先帝是怎么死的,你们看不见吗!”

“太后娘娘,”被点到的人无一例外满脸无奈,“福安殿出事时,臣等都在场。”

太后被噎得一滞,之后又骂:“你们眼睛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吗?哀家跟你们说凌寒他狼子野心大逆不道,你们为什么不信!”

这一次没有人再肯答她的话。群臣互相交换个眼色,摊摊手,之后依旧低下头装死。

阮青枝发出一声长叹,走过去代替那个小太监搀住了太后的手,语气温柔:“好了太后娘娘,您说的事朝中大人们都知道了,他们会去查的。”

“你住口!”太后狠狠甩手,“你别来哀家跟前说话,哀家没见过你这般不知廉耻的丫头!哀家嫁给先帝的时候,那是正正经经三媒六证,八抬大轿迎亲十里红妆送嫁的,进洞房掀盖头以前都没见过先帝的面!不像你——”

“我怎么了?”阮青枝手上用了力,死死钳在太后的手腕上,说话声音也没有压低:“我跟夜寒……陛下并肩携手治过瘟疫剿过土匪如今又在诛逆贼,桩桩件件都是救国救民的大事,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到时候陛下娶我也要三媒六证八抬大轿,我阮家也有十里红妆送嫁,天下百姓能笑话我不成?他们若真敢笑,那可就叫‘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了!”

太后的脚抵在地上,不肯走:“你不用在这儿打马虎眼!哀家说的是你不知廉耻未嫁淫奔的事!南齐是有礼法的,皇家从未有过你这样……你这样的媳妇!”

“我知道。从今以后就有了。”阮青枝神色平淡,语气依旧极尽温和:“太后,您慢些走,小心脚下。”

背后有个年幼的小太监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坏了规矩,吓得噗通跪了下来。

夜寒摆摆手示意无妨,看着阮青枝道:“让奴才们送母后就可以了,你来给父皇上炷香吧。你可是父皇亲自指定的儿媳妇,你不来不合适。”

“我先送送太后,奴才们办事我不放心。”阮青枝收回手向他摆了摆,之后仍旧回去捉住了太后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