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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不要在意这些细节(1 / 2)

103.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看上去,这是一座戏园子。

白天的戏园里并没有什么人,进门只看见空荡荡的一片椅子,实在没有半点儿观赏的价值。

夜寒攥紧了阮青枝的手,笑容很勉强,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意味:“青枝,你还记得……春月班吗?”

春月班,当然记得。

阮青枝回过头来看着他:“现在这园子里的是春月班?你先前不是说他们班主跟北燕有关系?”

“是,所以我帮他们换了个班主。”夜寒轻描淡写地道。

阮青枝失笑:“所以现在春月班没有危险了?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戏班子了?”

夜寒沉吟道:“即便是普通的戏班子也不敢说就一定没有问题。他们这种跑江湖的,里面出现什么人都不奇怪。”

阮青枝狐疑地看着他:“既然这样,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揪内奸?抓流氓?还是打小偷?”

“都不是,”夜寒无奈地笑了笑,“带你来听戏罢了。”

阮青枝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

没发烧大白天带她来听戏?莫不是被他那个皇帝老爹给气糊涂了,发癔症了不成?

正纳闷着,戏台里面却真有鼓乐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侧面那道帘子微微一动,转出一个妆扮得十分明艳的戏子,长长的水袖一甩,清越的声音瞬间就响彻了整个戏园。

阮青枝愣了一下:“大白天还真有人唱戏啊!她唱给谁听?”

夜寒拉着她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来,解释道:“他们在排新戏。趁着如今还无人听过,咱们先听个新鲜。”

原来是这么回事。

阮青枝对听戏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但既然是新戏,听听倒也无妨。

谁知才只听了两句,阮青枝立刻就跳了起来:这出戏,唱的居然是她在阳城治瘟疫的事!

所以,台上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戏子,扮的是她?!

阮青枝顿时不乐意了:“这扮的是什么呀?我哪有那么难看!而且给人治病的时候怎么能穿得那么花里胡哨的!这不是诋毁我形象吗!”

夜寒按住了她,柔声劝慰:“他们唱戏的妆就是那样,晚上灯光底下看着好看。而且,你细瞧瞧,那戏子生得眉清目秀的,与你很有几分相似。”

阮青枝原本并没有打算从那浓艳的脂粉下面去寻那戏子的眉眼模样,此时听夜寒说了,她只得定睛去瞧,之后却忽地瞪大了眼:“栾玉棠?!”

“他就是栾玉棠?”夜寒微微有些吃惊,随后又笑了:“原来是他。倒生得一副好模样。”

“喂!”阮青枝不乐意了,“他再好看能有我好看吗?而且他是男的!”

夜寒最爱看她这副张牙舞爪吃醋的模样。虽然吃男人的醋有点奇怪,他还是满意地笑了笑,安慰道:“你最好看。”

“这我知道!”阮青枝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你也不能夸他好看!听上去怪怪的,倒好像你也喜欢男人似的!”

夜寒吓得打了个寒颤,忙道:“我说错了,他不好看!而且咱们不是来品评他好看不好看的。我是想带你来听听他们这出戏怎么样,若你不喜欢,咱就不许他们唱!”

阮青枝想了一想,明白了:“因为这出戏唱的是咱们的事,所以咱们若不喜欢,就可以不许他们上台?”

夜寒点点头,脸色有些冷:“他们未经你我允许而私自排演这出戏,本身已经是胆大包天了。戏文通常都是唱古人之事、或者托名古人借以讽今,像春月班这样直言当世之事的,还真不多。”

阮青枝补充道:“而且直言的还是当朝王爷的事,看来那个新班主的胆子也不小啊!”

夜寒沉吟良久,冷声道:“或许他们觉得这是在为你我二人夸功,认定了咱们不会计较吧?也可能还存了一些别的心思,比如借此攀上咱们,以便在上京一鸣惊人。”

他分析得极为冷静,阮青枝听得直皱眉头。

这种江湖市井投机取巧的手段人人都懂得,但没有人愿意被人用这种手段算计。

阮青枝看着台上裙裾翩跹的“自己”,闷闷地想了许久,冷笑道:“这个春月班,胆子当真不小。”

“所以,不许他们唱?”夜寒问。

阮青枝想了想,摇头:“既然人家都辛辛苦苦排出来了,咱们一句话就说不许唱,那也太狠了点。让他们把戏本子拿来看看吧,若对咱们无害,就不用管。”

夜寒立刻表示赞同。

事实上他的想法也正是这样。

那些戏子不懂得朝中的弯弯道道,若是由着他们乱来,说不定哪句唱词就能惹出滔天的祸事。

所以作为当事人,他必须要把好这一关。

除此之外,夜寒还有自己的打算。

一折戏唱罢,戏班新任的班主殷勤地奔了出来,上前磕头行礼:“不知厉王殿下驾临,春月班惶愧无地!”

夜寒没有叫他起来,脸色不善地问:“排这出戏,是你们谁的主意?”

班主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忙颤颤地道:“是我们大家……大家刚巧不久前才在阳城待过一段时间,如今知道了殿下和阮小姐在阳城的义举,就想拿这件事做个噱头,估摸着卖座应该会容易一点……”

夜寒眯起眼睛,危险地审视着他:“为了出名赚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那班主顿时慌了,“小的们不敢冒犯殿下和阮小姐,这出戏就是想唱一唱阮小姐在阳城济世救人的善行,戏里的内容都是从外头的说书人那里打听来的,并没有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也没有……没有什么污秽的内容……”

“所以到底是谁的主意?”同样的问题,阮青枝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班主更加不敢敷衍,细细地回忆了很久,答案却依旧没有变:“当时好些人都在说我们来上京的时机不太好,恐怕难有机会出头……有人就提了,说既然如今上京城里最炙……最有名的人物是厉王殿下和阮大小姐,不如就唱一唱您二位的事,世人应当都爱听。”

阮青枝回头与夜寒对视了一眼。

不是哪个特定的人提的,那可能真的就是巧了。

但也有可能是那人隐藏得太深,就连班主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夜寒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直说要拿戏本子来看看。

班主当然不敢拒绝,二话没说就跑进去把一大摞还没来得及整理明白的戏本子抱了出来。

可以看出确实是现写的,看字迹大约是三四个人的手笔,中间还涂涂改改,不知修补过多少回。

班主满脸忐忑,站在一旁不住地擦汗。

下一折戏很快又开了锣。夜寒靠在椅背上专心地看本子,阮青枝就打着瞌睡漫不经心地听着栾玉棠的唱腔,倒也算是岁月静好。

过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夜寒终于合上戏本子,抬起头来。

这时栾玉棠早已下去了,台上是一帮丑角和几个武生在翻跟头。

班主胆战心惊地往前凑了凑,看着夜寒阴沉沉的脸色,吓得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阮青枝没忍住笑了出来。

夜寒轻轻地攥了攥她的手,看向班主的时候神色却依然冰冷:“这种道听途说的东西都敢搬到台上来,你们的胆子果然不小。”

班主额头上的汗吧嗒一声滴了下来。

阮青枝好奇地拿过戏本子来翻了两下,问:“上面写什么了?”

夜寒冷笑:“写你我二人受了父皇的密令潜入阳城,治瘟疫、除奸佞,救民于水火。”

班主抬手擦汗,心道这样写有什么不对吗?这是夸您呐!

没想到非但夜寒脸色难看,就连阮青枝也皱了皱眉,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态度:“这么荒谬的情节多吗?如果满篇尽是这种蠢话,那干脆就别唱了,请他们到京兆衙门去喝茶吧!”

那班主原本已经吓得骨头都软了,听见这话却又硬撑着抬起头来,苦苦哀求:“小姐,您是阮大小姐对吗?您开开恩……这本子哪里写得不好,我们改!不瞒您说,我们春月班前一阵子接连出事,上下近百口人眼看就要饿肚子了,如今好容易出了新本子,孩子们欢喜得什么似的,不吃饭不睡觉赶着过来排戏……这会儿若说不让唱,我们就只能上街要饭去啊!”

一番话说得哀哀切切,令人闻之酸鼻。

可惜阮青枝惯是冷心冷肺的,闻言也只是皱了皱眉,无奈道:“不是我要断你们的活路,实在是你们这本子编得既无聊又不合理,即便排演出来,也没有人会喜欢啊!”

班主闻言慌忙磕头:“请阮大小姐指点!”

阮青枝没忙着“指点”,先让他自己把大概的剧情说了一遍,之后就和夜寒一起冷下脸来。

“外头的说书先生,也都是这么说的?”她问。

班主迟疑了一下,尴尬道:“他们说书的只图热闹,大致都只说小姐您在阳城如何妙手仁心、殿下如何守住客栈大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类的。这样排出戏来不够连贯,所以我们写本子的先生们又加了些情节上去……”

“加情节你们也不能乱加啊!”阮青枝拍桌,“你们加的是什么?皇上的密令?你用你的脚指头想想,皇上又不能未卜先知,他怎么知道阳城会闹瘟疫?他是皇上,他又不是瘟神!”

暗示皇帝是瘟神,这事儿可就大了。

班主这才知道那戏本子到底还是触犯了皇家的忌讳,顿时一阵后怕,忙又俯伏在地连喊“阮大小姐救命。”

见吓唬得差不多了,阮青枝就叫他起来坐着,极有耐心地把阳城事件的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

然后告诉他:“你照实演就可以了。戏文怎么写我不管,唯独有一点,就是万万不可扭曲事实,否则我和殿下断断不能容你!”

班主瘫在椅子上,想哭。

不能扭曲事实,那还怎么唱?说阳城那些民乱都是睿王殿下煽动起来的?盛公山驻军围攻阳城也是睿王殿下搞的鬼?阳城得救全是阮大小姐一个人的功劳,跟皇帝的运筹帷幄福泽深厚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