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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相爷被坑了(2 / 2)

小厮吓得不敢作声,老老实实低头静等吩咐。

阮文忠哼了一声,抬头看他:“外头还议论什么?”

那小厮想了一想,道:“还议论大小姐的嫁妆。”

阮文忠一凛,脸色更加难看:“相府的嫁妆,轮得到他们议论?他们怎么说的?”

小厮忙道:“老爷别急,都是好话!百姓都说老爷高风亮节,必定不会亏待了大小姐。还说相府有金山银山,说什么也不会看着大小姐出嫁之后受苦。现在百姓都在猜测大小姐将来出嫁的时候会有多风光,赌坊里还开了赌局,好些人都押咱们府里会给大小姐百抬以上的嫁妆呢……”

话未说完阮文忠已经跳了起来:“荒唐,岂有此理!”

小厮见他动怒,顿时吓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阮文忠气得团团转。

难怪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早年他刚刚入朝为官的时候,恩师就曾经嘱咐过他:中庸之道才是长久之计,不要做恶事惹人骂,更不要做好事被人夸。

这条原则阮文忠奉行了近二十年一直没出什么错,他也自认为足以胜任一个无为而治的好丞相,谁知今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把他素来行事的原则全都给打破了!

没有人不想被人夸。

他想了近二十年,几次蠢蠢欲动想做几件大事尝尝被人夸的滋味,无奈一件都没有成功过,只好安慰自己中庸之道方能长久。

今日借了女儿的光,让他着实尝到了被人狠夸的滋味。阮文忠以为自己算是时来运转了,哪里知道后面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坑!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那个孽障被人夸了那么多次什么事都没有,而他这辈子才被人狠夸了这一次,紧接着就要破财?

岂有此理!

阮文忠越想越怒,立刻就要叫人去设法压住那些议论,自己想了想却又泄了气。

市井闲谈哪有那么容易压住!这会儿他若是出面去弹压,那些百姓多半又要说他低调做人不愿被夸赞,那就是加倍的高风亮节了,到时候岂不是要让他做更多的事!

阮文忠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泥沼里,满心里想着要爬出去,四面看看却只有往下沉的份。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都怪那个孽障!

“去!叫那个孽障来!”阮文忠啪啪地拍着桌子,厉声下令。

小厮愣了半天,不敢动:“老……老爷,您说的是谁?”

“是谁?”阮文忠暴跳如雷,“阮家还有第二个孽障不成?当然是咱们不可一世的青阳郡主!叫她给我滚过来!”

小厮连连答应着,才要出门,却见老夫人那边的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过来,急道:“老爷,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阮文忠正在气头上,拂袖怒道:“一早已经见过了,又有什么事?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本相忙着,晚上再去问安!”

“老爷,”丫鬟胆子很大,“老夫人说如今什么事都不如大小姐的事大,老爷手头的事若不忙,还是尽快来一趟吧!”

“又是那个孽障……”阮文忠在桌角接连捶了几拳,咬牙跺脚:“好,带路!”

一路脚步声踩得山响,吓得那丫鬟心里噗噗乱跳,脚下越走越快。

进了春晖院,却见老夫人跪在蒲团上正拜佛。阮文忠强压住怒气,躬身施礼:“母亲唤儿子前来,可有要事?”

老夫人抬了抬手。

阮文忠站着不动,周嬷嬷忙上前搀扶了老夫人起身坐下。

堂中静了一瞬,老夫人开口问道:“你在跟谁生气?”

阮文忠走到旁边坐了下来,冷声反问:“这府里还有谁能让我生气?还不是那个孽障!我竟不知她什么时候学了一身本事,全都用来算计我了!”

“你糊涂!”老夫人敲了敲拐杖,沉声:“她算计你?你有什么值得那丫头算计的?你这张老脸很大吗?”

阮文忠顿时一噎,竟不知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加倍愤怒。

老夫人手中拐杖咚咚敲地:“你也活了不少年纪了,宰相的位子也坐了好几年,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碌碌无为这么多年,到今日才算是走到了世人面前,你不赶着想办法争口气,倒只会偷偷躲起来骂闺女,真不知道你这点儿出息是怎么当上丞相的!”

阮文忠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立时更添几分紫胀,整个人的形象仿佛一只被冻烂了的茄子。

但不管他有多大的脾气,在母亲面前还是要收敛几分的。阮文忠呼哧呼哧生了一阵子闷气,沉声问道:“依您看,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老夫人抬头看着他,脸色沉沉:“你应该去问大姐儿想做什么,然后配合她!她是你的女儿,她能害你不成?”

“为什么不能?”阮文忠反问,“那个孽障是没有心肝的!您眼里看她是我的女儿,她心里却只想敲我的骨、喝我的血!”

老夫人握着拐杖,双手颤颤,许久才哑声道:“那是因为,你先敲了她的骨、抽了她的血去喂养了别人!”

“母亲!”阮文忠呼地站了起来。

老夫人仰头,目光追着他的脸:“忠儿,这么多年,你对玉娘,真的就没有一丝愧疚吗?你把大姐儿放在惜芳园不管不问,难道不是因为不敢面对她那张脸?”

“我没有!”阮文忠像踩到火炭一样跳了起来,“我不愧疚!她该死!那个孽障……也该死!”

老夫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阮文忠很快泄了气,颓然瘫倒在椅子上:“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又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因为你现在做的事不对。”老夫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拐杖,“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你的女儿。若她果然是真凤——”

“没有这种可能!”阮文忠高声反驳,“母亲,您也被那个孽障给骗了!筠儿是凤命,这件事绝对不会出错!那个孽障就是来害咱们家的!咱们先前都想错了,以为她会作恶,如今看来……她是想先行善事,让天下皆以为她才是真凤,等到彻底毁掉真凤之后,她才会露出她的真面目!”

阮文忠越说越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巴掌:“没错!一定是这样!我要去禀报皇上,绝不能再纵容这个孽障兴风作浪、邀买人心!”

说到此处他果然转身要走,老夫人慌忙叫住他:“回来!听我说!”

阮文忠不敢不遵,苦着一张脸不太情愿地慢慢退了回来。

老夫人皱眉思忖良久,叹道:“我也不敢说你的话就一定不对,但是忠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劝你谨慎些。”

阮文忠不肯答话,老夫人只得继续说道:“两个都是你的女儿,你又何必定要放弃一个?如今大姐儿深受百姓爱戴,你就待她好些又能怎样!”

“只怕那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阮文忠咬牙道。

“胡说!”老夫人气得拍大腿,“大姐儿才不是那种人!她从小就没被人娇宠过,你给她一分好,她自会还你十分!她先前为什么跟你对着干,还不是因为你的心偏得太厉害!”

阮文忠拧紧了眉头,默然不语。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习惯待她好,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心里要有数!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孩子,不要为了赌一时之气,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

阮文忠默默地想了一阵,叹道:“只要她不太过分,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

老夫人摆弄着拐杖,沉声道:“既如此,玉娘留下的那些嫁妆,都给她吧。”

“那不行!”阮文忠立刻抬起了头,“那还不撑死她啊!再说那些东西不是大都变卖了……”

“变卖了,就折价给她!”老夫人手中竹杖重重点地,“你怎么还不明白!现在不是她在求你给嫁妆,而是你要用那份嫁妆保住你自己的前程富贵!那丫头精明着呢,你真以为你当年干的那些事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更何况如今民间已经议论纷纷,你不给嫁妆根本没法收这个场!”

阮文忠呆住了,许久许久才又哑声开口:“你到底……知道多少?”

老夫人看着他这副呆样,忍不住来气,一拐杖敲在了他的肩上:“我是你娘!我这双老眼还没瞎!你那点捂着耳朵晃铃铛的烂事,能瞒得住我?”

阮文忠心中骇然,面如土色怔忡不语。

老夫人见状又有些不忍,叹道:“你先别慌,有些事我知道,大姐儿应该还不知道。否则依照她的性情,你的日子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生!”

“母亲……”阮文忠慢慢地跪了下去。

老夫人叹口气,沉声道:“叫你过来就是为了知会你一声:我会尽快把当年栾氏留下的东西整理出来,全部添在大姐儿的嫁妆里。你若是还想要你这条命,就不许再给大姐儿看你那副鼻孔朝天的嘴脸,务必给我高高兴兴、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