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117.我不活了!(1 / 2)

117.我不活了!

偏殿的门关上以后,先前的惊呼议论指责全都停了下来,殿中鸦雀不闻。只有那个婢女牙关打颤的声音不受控制,咯咯哒哒响得人心焦。

夜寒跪坐在地上,双拳攥紧,紧张地看着偏殿的方向。

他的右手腕有意无意地贴着腰间的一枚铜扣,感受着那冰凉的硬度,借以寻得一丝心安。

朝堂上不能佩剑,但他习惯在腰间藏一柄匕首。只要掰开那枚铜扣——保住性命、护住他的小姑娘也不算十分艰难。

怕只怕那偏殿之中另有文章。如若有人提前制住了阮青枝、甚至拿她来要挟他,那就麻烦了。

夜寒心中忧虑重重。二皇子和阮文忠几次向他使眼色询问,他都没有察觉。

皇帝和殿中的金吾卫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这个方向,含义不言自明。

殿中静得久了,渐渐地有些躁动不安。偶有年迈体弱的老臣忍不住挪动一下腿脚,衣袍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在这样的安静之中,再细微的声音仿佛也会被放大无数倍。

便在这时,内殿的门发出“呀——”地一声轻响,开了。

殿中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哆嗦,更有几名金吾卫本能地拔出了长刀,迈步上前对准了夜寒。

夜寒一概不理,眼睛只盯着从门内走出来的阮青枝。

神色平淡,衣裳穿得整整齐齐,身后的嬷嬷们离她有半步之遥,太监们更是在两步之外跟着,并没有人扭住她的胳膊。

夜寒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感觉到困惑。

阮青枝迎着满殿审视的目光忿忿地瞪了一眼,之后快步走到夜寒身边,捉住了他的衣袖:“我受委屈了,你快哄哄我!”

“你,别恼。”夜寒迟疑着攥住了她的手,低声问:“没事吧?”

阮青枝笑着摇了摇头。

跟着出来的两个嬷嬷已跪了下来,向皇帝禀道:“奴才们皆已验过,青阳郡主身上并无伤痕。”

“没有?!”皇帝愕然。

嬷嬷确认道:“周身光洁如玉,绝无半分伤痕!”

“这不可能!”那个婢女哭着扑了过来,“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有错!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被厉王收买了是不是?!”

“喂,你不要血口喷人!”阮青枝怒道,“厉王他怎么可能收买陛下身边的人?他又没钱!”

“那你呢?”那个婢女嘶声哭吼,“一定是你使了手段对不对?你的本事那么大,连瘟疫都能治好……”

阮青枝呼地站了起来,跺脚道:“你知道我有本事就好!我连瘟疫都能治,所以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个人脑子有毛病!你让我脱衣验伤自证清白,现在我已经证明过了,该轮到你敲开脑壳自证清白了!”

婢女吓得尖叫一声扑倒在地,大呼“陛下救命”。

阮青枝看向皇帝,沉声道:“陛下,此刻臣女清白再无可疑了吧?”

皇帝含混地嗯了一声,仍然看着她。

阮青枝伸手指了指那个婢女:“既如此,那我就直说了。陛下,这个婢女想必是先前在水沟里冻得不轻,生死之际产生了许多幻觉,获救之后又把那些幻觉当了真,所以才会胡言乱语。这种病症若不及时诊治,她可能一辈子都分不清幻想和现实,就只能这么糊涂着了!”

“有这种病吗?”皇帝皱眉。

殿中群臣窃窃私语。先前那两个太医战战兢兢跪了出来,禀道:“陛下,人在大惊大怒或者垂死之际意识非常脆弱,彼时确实极易将自己的想象或者别人说的话一概当作是亲眼所见,其人自以为并未说谎,其实所谓‘亲眼所见’亦是虚妄,不可尽信啊!”

皇帝闻言眉头拧得更紧,那婢女又哭着在金吾卫手中挣扎:“你说谎!你也是被收买的!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家殿下就是被你们害了的!”

刑部的一个官员迟疑着,站了出来:“陛下,王太医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刑部审案,遇到那些劫后余生的案犯或者证人提供证词,也往往坚持孤证不立,为的就是避免有人生死之际记忆混乱,以致虚实不辨造成错案。”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挺有道理。满殿官员都觉得知识大增,同时又为自己先前被一个婢女耍得团团转而羞恼不已。

殿中除了那婢女就是皇帝的脸色最难看了。他面色阴沉盯着阮青枝,再三确认道:“你是说,这婢子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病中胡言乱语?”

阮青枝握拳在空中虚捶了两下,气道:“我不知道她还说过什么啊!我只知道她煞有介事地说我身上有伤,还说我去过庆王府,事实证明这些都是瞎扯淡!有我做例子,她别的话可信不可信,你们自己斟酌就是了!”

皇帝看看那个婢女,再看看夜寒,许久未再开口说话。

那婢女又惊又怒,挣扎着推开一个金吾卫,向着阮青枝的方向猛扑:“我不信!我没病!你明明受了伤,为什么不承认!”

阮青枝怜悯地看着她:“姑娘,你若说有病,我或许还可以试试想法子给你治好;可你这样一直坚称没病——那你就是欺君之罪,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没病……”那婢女失魂落魄,喃喃地道。

此时皇帝终于回过神来,忙道:“欺君之罪就是欺君之罪!她即便是病着也难逃罪责!——拖出去,杖毙!”

“陛下且慢!”阮青枝抬手,拦住了上前拉人的太监们:“陛下,您先前答应过的,若我受了冤屈,必定会查出幕后主使来为我出气!”

皇帝看着她没有答话,脸色很不好看。

夜寒跪上前来,沉声道:“父皇,先前这婢子满口胡言乱语,污蔑儿臣、污蔑青阳郡主,显然是要置我二人于死地!如今大哥走得不明不白,这婢子马上又出来诬陷儿臣,必是有备而来!儿臣死不足惜,但那幕后之人用心歹毒,焉知以后不会再将黑手伸向别人?父皇的儿子说少不少,说多却也不多,不知还够他们算计几回?”

“父皇,”二皇子也出列跪在了夜寒的身旁,“昨日是大哥,今日是三弟,明日也许就是儿臣或者五弟,此事背后之人用心歹毒,不可不查!”

群臣回过神来也忙跟着附和,都说这婢女是重要证人,不能轻易打死了。

皇帝沉吟良久,准奏了:“既如此,此女就交由大理寺严加审问!”

大理寺卿领命,即刻吩咐人将那婢女带了下去,又向皇帝求肯道:“此女记忆已被人掌控,直接审问只怕问不出什么来。请陛下恩准青阳郡主入大理寺,协助审案!”

“荒唐!”皇帝怒道,“南齐的男儿都死光了吗,竟处处都要靠一个女孩子挑大梁?”

大理寺卿迟疑着,不敢争辩。皇帝立刻作出了决定:“着令王、葛二太医入大理寺为此婢治病,协助审案!退下吧!”

二位太医慌忙领命。至此大理寺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不太情愿地应了下来,眼睛犹自看着阮青枝。

阮青枝却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偎依在夜寒身边,仰头看着皇帝。

皇帝心中烦躁,正要摆手说“退朝”,却见阮青枝又站了起来。

“你还有何话说?”皇帝看见她就想发怒,已经快要形成习惯了。

阮青枝躬身行礼,端端正正:“陛下,臣女验伤之前您曾经金口玉言答应过,要满足臣女两个要求呐!”

皇帝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第一个要求,你说要彻查幕后主使之人,朕已经命大理寺去查了。”

“是,多谢陛下!”阮青枝脆生生道了声谢,又道:“臣女还有第二个要求!”

皇帝不太想接话。

阮青枝却也不觉得尴尬,自己就接了下去:“陛下,您给臣女和厉王殿下赐个婚呗?我们家早就收下他的聘礼了,可是没有您的赐婚,总觉得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的!现在民间都在议论,说是我上赶着要嫁厉王殿下,陛下并不认可我这个儿媳妇!我觉得可丢人了,我都不敢出门……”

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殿中已经响起了一些笑声,还有几位老臣在轻声嘀咕“成何体统”。

但不管是笑的还是嘀咕的,心里都认为皇帝会很痛快地答应这个要求。毕竟聘礼已经收了,两人的婚事更是早已天下皆知,皇帝没有任何理由不支持。

甚至有人已经在心里暗暗为阮青枝可惜,觉得她把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浪费在一桩完全没必要的事上,真是太傻了。

可是皇帝的反应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他沉默地思忖了一阵,皱眉道:“你的婚事,到了合适的时候朕自会下旨。如今你尚未及笄,急着讨圣旨做什么?”

阮青枝抬起头,一脸委屈:“可是陛下先前已经答应了啊!君无戏言,您要反悔吗?”

“朕不是不答应,”皇帝的脸上亦是面对熊孩子的那种无奈,“只是你完全可以换一个更好的要求!朕先前赐你园子你不收,那就改成赐你封邑如何?从今以后‘青阳郡主’不再是个虚名,朕把青阳郡赐给……”

“陛下!”阮青枝急得跳了起来,“我不要封邑,我就要人!您一国之君不要那么小气嘛!”

说到最后,都要哭出来了。

皇帝被打断了说话,脸色比先前更加难看,目光沉沉,许久没有再开口。

至此,殿中群臣终于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皇帝不愿意赐这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