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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陪你去给三哥收尸(1 / 2)

140.陪你去给三哥收尸

一股北风袭来,旁边古树上夜猫子凄厉地叫了一声,哗啦啦飞走了。

凌傲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阮青枝不说话。夜风刮得她满头青丝乱舞,没披斗篷没戴兜帽窄瘦的肩膀愈显得伶仃,脖子比凌傲的手腕也粗不了多少。

凌傲移开目光,摇摇头,重申道:“我不信。三哥不会死!”

阮青枝转过身抓住马缰,费力地踮起脚尖去够马镫:“这马借我。”

黑马不乐意,迈着小碎步一个劲地往旁边躲。

凌傲忙上前拽住马缰,阮青枝小小的身躯立刻被他挤在马鞍旁边动弹不得。

如此停顿了一瞬,凌傲恍然大悟,忙伸手抓住阮青枝腰间锦带将她提到马鞍上放好,随后自己也跟着上去了,依旧像先前一样与她共乘一骑,催马前行。

“你干什么?!”阮青枝甩肩,手臂乱挥不肯安分。

凌傲忙又向后仰了仰,整个后背几乎要贴在马鞍上了。看阮青枝还不依,他只得红着脸咬着牙道:“你再忍忍,等到了城门口,我问他们讨一匹马来给你!”

阮青枝仍旧不依。反正命已经豁出去了,她也不肯再客气,脊背挺直手肘往后乱拐,尖声叫骂:“小贼!你到底玩什么把戏?你要杀我就直接杀了,这样戏弄人算什么本事!”

“我没戏弄你啊!”凌傲委屈道,“大黑只听我的话,你自己骑着它是不走的!”

阮青枝回想了一下,无法反驳,只得默默地接受了他的说辞,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以免他不自在。

凌傲松了一口气慌忙催马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城西门。

此时城门当然已经落锁。听到马蹄声响,城上的士兵拿起了弓箭,厉声喝问:“什么人!”

“皇六子凌傲!”城下的答复半点儿也不含糊,“要出城,给我备两匹马!”

城头的小将慌忙奔了下来,满脸堆欢:“六爷,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又要出城跟将士们喝酒吗?”

“哼!”凌傲黑着脸,“今年这年头,饭都不一定有得吃,喝什么酒!”

那小将连连称是,含笑的目光不住地往阮青枝的脸上打量,正盘算着这六魔头终于开窍了,他作为旧相识是不是可以说句俏皮话打趣一下,就见那小姑娘忽然脸色一变,一口血直喷出来。

小将吓得嗷地一声跳着后退,但衣襟还是被溅到了。他惊恐地仰头,就见那个六魔头颤着手扶住那小姑娘的肩,吓得结结巴巴跟傻子似的:“你你你……你怎么样?没事吧?”

都这样了能没事吗?小将心道。

下一刻却听见那小姑娘细细的声音说道:“你看我像有事吗?”

小将和旁边十几个士兵同时点头。

凌傲盯着那小姑娘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却摇了摇头:“没事就好。马来了,咱们出城!”

前面果然有士兵牵了两匹马来,城门也打开了。

小姑娘看看城门,再低头看看两匹马,扁了扁嘴似乎要哭。

男人最怕这一套,那小将顿时觉得头大。

却见那小姑娘没哭,伸手按住黑马脖子,半空中飞身跃起,竟然稳稳地落在了旁边那匹枣红母马的背上。

“咦?!”守门将士齐齐发出惊叹。

眼前只见雪粒飞起,三匹马两个人已经飞奔出了城。

“厉害啊!”那小将啧啧称奇,“难怪这些年六魔头身边都没见有什么小姑娘,原来他稀罕的是这一款的!”

“不对啊头儿,”一个士兵忽然惊呼,“不是说京营已经调动了吗?出门西边没有人了啊!这大晚上的,他们出城往西做什么去?”

小将愣了一下,脸色顿变:“不好!上头说这几天城中有变,让咱们严守城门,该不会……”

“应该不是吧?”旁边士兵忙安慰:“上头说要防的是兵乱,六爷又不带兵,就只自己好勇斗狠,也没见他跟谁亲近过!”

小将想了想稍稍放心,又叫过几个下属来嘱咐道:“不管怎么说,今晚放了六爷出城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

众士兵都拍胸膛表示绝对不说,忙忙地又把城门关好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城外一片树林子里,阮青枝勒马停住,看着凌傲:“你要杀我?现在可以动手了。”

凌傲拽着缰绳勒住马,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傻了?我杀你干什么?你不是赶路吗怎么停下了?”

“你不杀我,你跟着我干什么!”阮青枝焦躁地甩着马鞭,抽得旁边柳树细细的枝条断了一地。

凌傲气得够呛:“谁要跟着你?我不是跟你一块去给三哥收尸吗!”

“给你收尸,给你收尸!”阮青枝手里的马鞭没头没脸地甩了过去:“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路货色!没一个好东西!”

“不怪我啊!”凌傲双手抱头委屈得大叫,“不是你跟我说三哥死了?你不去收尸,难不成要让他暴尸荒野?”

“你才暴尸荒野!”阮青枝气得把尖刀都拔了出来,“你再敢说一个字,我送你下去陪他!”

凌傲委委屈屈闭了嘴果然不敢再多说。

阮青枝狠狠地把尖刀插了回去,一甩马鞭哒哒哒走了。

凌傲却又默默地跟在了后面,没一会儿工夫又赶上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要是急着赶路可以快一点,我特地给你要了双马,不会耽误行程的。”

阮青枝正是满肚子焦躁,听见声音又猛地转了回来:“你怎么还跟着呢?我要去见我男人,你跟着干嘛?去跟我抢男人吗?!”

“不是……”凌傲哭笑不得,“那是我三哥!”

阮青枝眼睛瞪得通红,咬牙恨恨:“三哥又怎么样?他也是凌霜的三哥、也是凌霄的三哥!我也不懂你们家的事,难道‘三哥’原本不是用来杀的?”

凌傲脸色沉了沉,沉默片刻才粗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反正我认三哥是我的三哥!”

阮青枝不懂他的话,懂也不信。

她手中下意识地攥紧用力,马鞭竟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她愣了一下,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握在手里,将坏掉的马鞭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凌傲闷头想了好一阵子才醒悟过来,试探着问:“你……怕我是坏人?”

“怎么,你竟是好人吗?”阮青枝反问。

凌傲急得揪完头发揪胡子:“不是……三嫂,你得讲理!你想想刚才出城门的时候,没有我你出得来吗?我一路救你一路帮你,你还怀疑我!再说我哪里像坏人了?”

阮青枝看着他的倒八字眉方脸大口络腮胡,认真地道:“哪里都像坏人啊!”

没等凌傲委屈,她又继续说道:“再说你救了我帮了我就一定是好心吗?我觉得你是想利用我找到夜寒然后看他死没死决定要不要再补一刀,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凌傲不懂得什么大鱼小鱼,但他知道这不是好话,气得在马背上站起来哇哇乱叫:“你这个婆娘怎么没良心的?我好心救你还救错了?三哥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不讲理的!”

他不提还好,一提“三哥”,阮青枝心里又加倍焦躁,忍不住扬起手中树枝要打架:“夜寒看不看得上我是他的事,轮不到你管!我受够了你们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今日要么你滚远远的,要么你杀了我好了!我是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凌傲也不是个没脾气的,眼看这小丫头实在不讲理,他气得将手中马鞭子狠狠挥了一下,打掉了她手中的树枝,之后拨转马头沿着原路疾奔离去了。

一路催马一路还忍不住咒骂:“亏你是个小丫头片子,要是个男人,我不把你打趴下我就跟你姓……”

阮青枝一直目送着他走,当然也听见了他的抱怨。

她嗤地笑了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碍事的终于走了,可以哭了。

却又哭不痛快。

眼里只觉得酸,眼泪却很快就没了。胸膛里疼得厉害,不知有多少情绪乱冲乱撞等待宣泄,偏偏喉咙堵着,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喘气都难。

阮青枝慢慢地从马背上爬下去,找棵大树靠着坐了一会儿,发现实在哭不出来,只好又默默地起身回去爬上了马背。

心里很羞愧。

瞧瞧,她就是这么没心没肝的一个人,自家男人死了都哭不出来。

其实哭不出来也正常。死个男人嘛,她已经死过八个了,这第九个虽然死得忒早了点,但也没什么好哭的。

习惯了嘛。

熬过这辈子,下辈子再换一个嘛。

虽然没有下辈子了……

但是这辈子也不必再找了。凌家的人,一个两个三个,都该死。

反正这辈子无论怎么积德行善都没用了,不如就玩一票大的,帮着这南齐天下换个主人吧。

皇帝姓张姓王姓李姓赵都无所谓,姓凌的就算了,他们不配。